林修诚为了防止他逃跑,特地将他绑得整整齐齐,寸步不离地守着,像是一道甩不掉的影子,也只有在吃饭时候,才能消停一会儿。
给他送饭的侍女是个小姑娘,约莫十三四岁,第一次来时怯生生地看着床榻上被绑住的贺长风,好奇的眸子滴溜溜转。她的神情太过坦诚,贺长风仅仅从她的脸上,就能推想到那种既害怕又想接近的心情。
那姑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忸怩地偷偷瞧着他,却又赶快垂下眼睛,一勺一勺地搅拌着米粥,心事忡忡。
贺长风心烦意燥地问:“林修诚最近都去哪里散心?”
“去了翠……”她下意识张嘴,突然惊觉贺长风在套话,才说出一个字,就立刻紧紧闭嘴,咬牙不提。
贺长风见这计不成,只得叹了口气,道:“我又不会做什么,何必这么紧张。”
侍女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望着这个男人,心下一阵阵的困惑涌来。
听林堂主说,这个家伙是西域抓回来的俘虏,十分凶恶。可他虽然不曾笑过,但是那张俊朗的脸就算板起来也很好看。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穷凶极恶的飞星教的人呢?
小姑娘忍不住又看了几眼,恰好被贺长风的视线抓个正着,顿时手指一抖,差点将一碗粥打翻。等她满面通红地给贺长风喂饭时,贺长风眉头一皱,眉间罩着一层淡灰色的戾气,吓得对方哆嗦着将碗放在一旁,不敢吭声了。
她杵在那里不动,过了一会,才听得贺长风说:“站着**什么,出去吧。我自己来。”
“可是……”她盯着贺长风被捆住的手腕看了一眼。
“我能自己解决。”
她只好悻悻退下,一路还在想:这真是个很奇怪的俘虏。
贺长风头疼不已地望了下床头的粥碗,他的四肢都被床上的精铁圆环钉住,无法伸到那么远的位置。无奈之下,用力地拱起身子,以牙咬着碗沿一点点将木碗衔到手边,这才能低着头,以一种颇为扭曲的姿势,将一碗粥吃完了。
从来没有哪一次吃饭能这般艰难。贺长风刚放下碗,帘子倏然被卷起,林修诚捧腹大笑道:“贺长风,你刚才吃饭的英姿,我可都看得一清二楚。太滑稽了。”
贺长风的目光好似能将他眼睛挖出来:“你让人喂我粥,不就是为了看这个么?”
“没错。”林修诚嘻嘻一笑,压低声音道:“喂,一会叶云奇就要来看你了,做好准备。”
贺长风心中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不是被枭首,那大概就是受尽酷刑。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是一阵恍惚,总感觉有什么割舍不下一般,飘着晃着,十分地不好受。
不出半刻,一条高大人影走了进来,一身寻常儒生打扮,全然不复之前交手时的威严,反而像是特地打扮得要让人心生好感。
贺长风不明白叶云奇在想什么,静默着没有开口。
叶云奇今日来,专门细心挑选过衣物。他那日于冰原一瞥,见到熟悉的桃花印记,几乎神断梦碎,好像笼罩在迷梦般似醒未醒。想到二三十年来的历历往事,一阵发冷,终于还是抵不过翻滚的情绪,执意要见贺长风一面。可现下他却不敢开口,他想到可能会发生的事,胸口一阵阵跳动,竟连句完整的句子也吐不出来。
林修诚似是察觉到了凝滞的气氛,眨着眼睛道:“叶城主,在下告退,城主有什么话就找这家伙说罢。”
叶云奇等他走了,缓缓地走来,抚摸着那件被戳破的大氅,重重叹息了一声。
他这一声,贺长风当然听到了,但他装作没听到一般,开门见山地问:“叶云奇,你想**什么?有话快说。”
叶城主愧疚地看了他一眼,发白的手指微动,眉头深深锁成一个川字,以一种无限怀念的眼神打量了贺长风一眼,就像每个父亲都会做的那般,关爱地看着他,将大氅几乎抱进了怀中。
贺长风眼皮没来由一阵狂跳,心头泛起一个不敢去猜测的念头,却极力地否认:怎么可能……叶城主是糊涂了吧。
他不动声色地攥紧手指:“叶城主,你这是**什么。”
叶云奇走到他身边,仔细对着右腰处的皮肤看了又看,突地呜咽一声,双眼中流出许多咸湿的泪水,布满伤痕的掌心摩挲着那束桃花,沙哑着开口:“你母亲腰间也有这么一个胎记……”
贺长风僵硬着身体,心中千百个不愿意,只恨不能当下堵住耳朵。不……这一定是假的!
可若是真的呢?果真如他所言的话,那叶律之岂不是……他竟然和自己的亲人……
他一片冰凉,浑身都在哆嗦着打颤,却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叶云奇声音犹是沙哑的:“我还记得,你一出生,就也有这个桃花形状的印记。”
贺长风突然大叫一声,粗声吼道:“不!我一直在教内,怎么可能,你少骗我!”
“是我的错。”叶云奇红了眼眶,身子微微佝偻,悔恨地说:“当时你才四岁,那时候她执意带着你远走。我派人去寻,却只得到了她身亡的讯息,你也辗转流离不知所踪。这么些年来,我已经渐渐放弃了,甚至想着将这件事带进棺材里,所幸天可怜我,竟让我能在死前找到你……”
贺长风耳膜一阵阵发痛,血液仿佛都涌到了头上,手脚发冷。
怎么会是这样的!叶云奇一定认错人了……
他满眼不可置信,颤抖着说:“不可能,你怎么会是我父亲,我不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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