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义想了一想,一时语塞,悻悻道:“可见是妇人愚见!咱家姑娘的才学,正是外头用得到的,若是她是男子,在外头主持大局,咱们薛家在皇商里的位子也好往前排上一排。”
他婆娘见他说话都有几分口齿不清了,忙赶着上来,扶着他往里屋安置,一面走一面笑着说:“可见你们这些男人啊,总论些争胜斗狠的事情。姑娘若真是这么大的才学,她倒是早早留神把嫁妆钱拿了,我倒要看看她能倒腾出什么来。”
陈义脚下踉跄,犹自嘟嘟囔囔:“你又胡说,姑娘是要入宫参选的,怎好私自婚配?”又一一拍脑袋道:“你这话说得也有理。我冷眼瞧着大爷这副德性,只怕这家业早晚被他折腾空了。就是不好给姑娘提醒。”
他婆娘不以为然笑道:“这么大的家业,金山银山的,就算再怎么折腾,也少不了她的嫁妆钱啊!若真的想要时,往太太那里一说不就完了,横竖当年老爷在世时,特特指了她的嫁妆的,说要命她自己学着打理,偏生太太说她年纪小,怕不懂事,糟蹋了钱,仍旧收做一处托大爷打理了。只是依我看,还是不要回来的好,讨了太太欢喜时,等出阁怕太太不给她多添些?”
陈义哭笑不得,想辩时,酒意已然上头,只觉得舌头粗大,说不出来,遂由着他婆娘伺候着躺下来。
烛影摇曳,灯花跳动,夜已经很深了,宝钗却犹自坐在灯下看账册,时而蹙眉,时而叹气。莺儿不解道:“好端端的,姑娘叹什么气?”
宝钗道:“我见咱们家的生意,几家当铺倒占了大头。须知当铺里的营生,名义上说是济贫帮困,实则趁人之危,仗着手头有几个闲钱,把人家十足真金的东西说成是破铜烂铁,给个低低的价打发了出去。长此以往,若是处置不当,恐怕激起民怨。”
莺儿听了便笑道:“姑娘也忒小心了!天下老鸦一般黑,难道独咱家霸道不成?就说这当东西,原也是为了怕有的人家一时周转不开,才开出了当票来,有死当,也有活当,若是他将来周转得开时,就当做活当,拿了银钱来赎,不过给几分利钱罢了。这又有甚么?”
宝钗道:“虽是如此说,但如今长安城中多事,我只怕有甚么不妥呢。罢了,我也只是这么一说。这账簿你且收了起来,去把我日里做得那副针线找出来。”
莺儿应了一声去了,正在这时,茜雪却从外面捧了一盏燕窝粥进来,说道:“姑娘还没歇下啊?这是莺儿姐姐叫厨房给熬的燕窝粥。”
宝钗接了过来,喝了两口,不觉道:“这东西滋阴润肺,最是滋补不过。只怕林姑娘倒是吃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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