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过招呼,又或者表哥同家人说过些什么,总之,没有人对我表示出任何的好奇和异样,我们就这样安顿下来。母亲陪我住了两天就回去了,我便从表哥房里搬出来住进了客房。
台北的日子轻快而闲适。白天,舅舅与表哥表姐都出去工作了,舅母则在家打理家事。我通常起来后吃个简单的早餐,然后,偶尔与同学朋友聊两句。天气好的时候我也会出去走走,台北的捷运十分便捷,到哪里都很方便。我要求不高,逛个诚品便能消磨一下午。
换了环境,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开始着手准备入学的事宜。父亲为我选择的是经济类专业,我并不感兴趣,自认也欠缺天分,于是买了些相关的书籍回来先行打底,自嘲勤能补拙。
就这样平静的过了大半个月,到了回返的前夕,我出门去到百货公司,打算替全家人挑选礼物,感谢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舅舅是读书人,做着教书育人的职业,我替他选了一支万宝龙经典款钢笔。舅母则是一对御木本的海珠耳钉,简洁款式,哪里都戴得。表哥的工作常常需要正装,我选了副珍珠母贝的袖扣,想来他会喜欢。表姐最爱祖马龙,直接让售货员挑四个最受欢迎的香型包进礼盒。
大包小包的出来,在路边立了半天没打到车,只得重新往捷运方向走去。经过报摊时,忽然被报纸上大幅照片吸去了视线——霍景行与霍嘉铭的照片并排而列,中间配以夸张的闪电式裂纹,标题煽动而醒目:豪门惊变?霍氏长房蛰伏十年一朝上位!
我立在那里,忽然整个人都有些震颤,只觉浑身一阵冷一阵热,额头迅速沁出冷汗。
身体的行动快过意识的指挥,当我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不由自主的掏出钱来买下报纸,连找零都忘了收,只是呆呆看着长篇幅的八卦报道,眼前一行行文字仿佛都在乱飞,好不容易才按捺下来弄清了大致意思。
每一个豪门,细细探究起来都是一场大戏。
霍氏三代豪商,传至霍景行这一辈,原本由他兄长主持大局,霍嘉铭便是其长子。谁料天有不测风云,十年前一个雨夜,这位霍氏当家人的座驾出了严重交通事故,霍某人与司机当场身亡。这个突然的变故成就了霍景行,他以三十二岁的并不够资历的年纪,靠着惊人的冷静与卓绝的心智力挽狂澜,也从此坐稳了霍氏主席的位置。霍家长房从此没落,直到长子霍嘉铭自国外取得文凭后进入霍氏工作,凭借着亮眼的表现与可圈可点的业绩赢得内外一致好评,外界对于霍家未来的走向才又开始起了好奇与猜测。
霍景行身价亿万,却独身至今,这么多年来亦从不见亲密女友,因此外界纷纷对他的性取向暗加揣测。并且,由此带来的实际问题是,他没有子女。也许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会看起来毫无芥蒂的大力提拔、扶持侄子上位。这对叔侄俩的感情也一向融洽,媒体前更是表现的亲近,营造出富豪之家和睦兴旺的形象。
然而,据说是霍家老太太对小儿子的子嗣之事多年心结不解,去年时,霍家大宅突然出现了一对孪生婴儿,连带着育婴师亦悄然入驻。坊间一时哗然,纷传是霍景行敌不过长辈施压,自美国以人工代孕方式生育的子女。然而舆论很快被霍家悉数压下,一时再也找不到关于这对双生子的报道见诸媒体。不过经此事件,亦有好事者开始预测霍嘉铭前景堪忧:一旦有了亲生子嗣,将来这商业帝国肯定是要留给自家血脉的,霍嘉铭这个长子嫡孙,很可能反倒替人做嫁,白白辛苦耕耘这些年。难道,他会这么甘心?
而事情的发展果然如外界猜测的那样。霍家内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据说一夜之间突然翻天覆地,等外界得知消息时,整个亚太区的生意已经毫无征兆的落入霍嘉铭之手。而原本的掌权者霍景行,虽然仍保留着霍氏主席的尊位,其掌控范围却缩减至北美与欧洲。所以,等于是叔侄俩一朝分庭抗礼。这一下变故震惊了财经界,连八卦周刊都沸腾了,霍氏总部大楼和霍家在石澳的大宅日日被记着团团围堵,然而却所获寥寥,不是霍家人板着脸在保镖团拥护下来去匆匆的背影,便是霍氏公关笑容可掬却毫无价值的官方辞令。但至少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霍家叔侄之间,如今龃龉至深……
我有些站立不住,手指哆嗦几乎抓不稳报纸,干脆一屁股坐上路肩。
这跟我没有关系,霍家人关我什么事,这跟我没有关系……我反复反复暗示自己。
可是,他……会很难过吧?这么多年的心血,这么信任的子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昀,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置喙他人事务?
可是,霍景行,他也……会难过的吧?他难过的时候,可有谁陪他一起分担吗?
江昀,你够了!收起你的自以为是!好容易放手,还想继续纠缠不休吗?
我听见两个自己在脑中激烈对峙互相争执。
我的手心满是冷汗,滑腻腻的快要握不稳手机,盯着屏幕许久许久,却怎么都拨不下去那个号码。
那个明明已经删除,却从头至尾熟稔于心的号码。
12.
一夜无眠,顶着眼下瘀青强打精神回到香港。
事先婉拒了母亲让司机过来接机的好意,我自己拖着行李叫车回去,理由是这些事情终久要自己做的,来日越洋求学,父母不可能近身照顾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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