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顾若有所思,问太妃道,“师傅,司马相如与卓文君既有凤求凰的千古佳话,却又为何生出纳茂陵女为妾的心思?”
江太妃淡笑答道,“世间男儿都重美色,司马相如也是如此,只是他从前不过是一个穷书生,自己还要依靠卓文君娘家资助生活,自然不敢起纳妾的心思。后来他受了汉武帝赏识,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认为自己发达了,也就想着茂陵女的女色了。”
所谓凤求凰,不过如此!
可阿顾依然有些失望,问道,“难道这世上便没有一个愿意珍重女子,从一而终的男子么?”神色殷殷。
江太妃怔了怔,顿了一会儿,道,“纵然如先帝,说是独宠唐贵妃,但太极宫中依然有燕王和十公主的存在。这世上也许有这样的男人吧,但谁又知道呢?”
阿顾沉静了片刻,忽的问道,“太嫔,你说人欲何以自立?”
“嗯?”
阿顾的声音十分冷静,“司马相如昔日依附卓家度日的时候,便不敢另纳宠;后来他自认做官了,便有资格置妾了。但卓文君当初随着司马相如私奔,便是追求‘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的理想,为此也算是倾尽全力支持司马相如,到头来司马相如刚刚有出头之意,便想着另纳新欢。仅仅因为身处位置的不同,想法便天差地别。我自认回宫之后,并无开罪旁人。却因些许宠爱,而令旁人不喜。太嫔,究竟是我以臣女的身份,得的恩宠太过了,还是那个旁人太过偏狭?”
江太妃深深的看了阿顾一眼,道,“阿顾,你自己觉得呢?”
阿顾苦笑,“太嫔,你知道的,我自幼随着养父家在湖州度日,并没有经过太多事情。我自觉自己并无本分错处,但八公主气势咄咄逼人,竟让我有些始怀疑也许也有些做的不当的地方。”
“你既然会这么觉得?”太妃微微讶然。
“这些年唐贵妃独得先帝宠爱,这太极宫中有多少妃嫔心怀怨愤,若个个都如此想不开,早就活不下去了。说起来,这些日子你虽得了些许恩赐,但和八公主这些年的恩宠比起来,连个零头都算不上。再说太皇太后做事讲究公平,六公主和十公主可有什么怨言?只有八公主不满,可见得八公主是被先帝和唐贵妃宠坏了,太过以自我为中心,不懂得容忍她人的苦处。你也当引以为戒,日后莫要如八公主,让人觉得小家子气!”
“是。”阿顾应道,微微咬着薄艳红唇,犹疑问道,“那我该如何应对才是好?”
太妃瞧着面前虚心的女徒,“这太极宫是天底下最复杂的地方,为人处世,平常的时候当学着欣赏他人的好处,将心放宽一点;但若真的有人冒犯了你的安危、尊严甚至立身之本,亦当勇于反戈相击。她虽是金枝玉叶,你也非林间尘土。有些尊荣该是你的,便完全不必让。须知这世上恶人从来是得势不饶人。你今日让了一步、两步,它日若她继续步步紧逼,你又能让到哪里去?除非如我当年自请退居东都一般,连自己的底子都让掉了,才有可能让她暂时满意。便算如此,来日算起账来,她还可能再踩你一脚。还不如干脆反击一次,让她知道痛了,日后知道你的厉害,从此不敢再轻易招惹你。”
阿顾听的精神一震,又问道,“那我该如何反击才是?”
江太嫔蛾眉一扬,“这便是你的事了!”
阿顾垂眉想了想,应道,“谨受教!”又道,“师傅,今儿是我小姨玉真公主回宫的日子。我想一会儿早些回去,也好到仙居殿去见我小姨。”
江太嫔的手一顿,怔了片刻,方道,“原来玉真公主要回来了!她也是个一个妙人,多年前,我曾经答应给她一曲《梅花三弄》古谱,后来走的急,便错过了。”她起身,回到书架上取了,递到阿顾手中,“如今既然她回了长安,待你见了她,就帮我转交吧。”
阿顾笑道,“敢不从命!”将曲谱置在手边案上。
阿顾从鹤羽殿告辞,领着绣春和绢儿、罗儿回来,绣春从於飞阁中迎着出来,急急道,“娘子,公主吩咐人过来传话,命娘子回来了便快些去永安宫。”
阿顾点了点头,吩咐道,“知道了。叫陶姑姑过来一趟。”
绡儿盈盈笑道,“陶姑姑个儿早上告假了,说是从前一起进宫的姐妹出了事,要厾看看。”
阿顾怔了怔,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她在梳妆台前坐下,绣春伺候着她换上白吴绫交领绣点点梅花对襟衫,细褶郁金香长裙。对着六神铜镜为阿顾绾了一个倭堕髻,又从梳妆台上的妆奁中取了一支黄金蝴蝶簪,插在阿顾发髻上。最后在阿顾面上扑了粉,抹上了香泽。
“打扮好了,娘子,咱们快些过去永安宫吧!”
阿顾点了点头,坐到轮舆上,行到了阁门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扬声问道,“金莺姐姐人呢?”
“宋尚宫处出了事,金莺姐姐去了宋尚宫那儿。”罗儿禀道,“娘子有什么事吩咐我们办吧?”
阿顾蹙起眉头,“我把师傅给我的琴谱落在鹤羽殿了,本是想让金莺跑一趟取回来的,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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