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雄浑的鼓声忽然奏起,有人在前边的衙门口敲响了登闻鼓。
眼下正在悬赏,如果击鼓的人不是鸣冤,那就只能是为了取赏。
击鼓者被事先交代过的衙役快步领进后院,李意阑抬眼发现来人是个白衣的年轻书生。
这书生站定后先没说话,而是拂袖掸衣地作弄了一通,忙完了才弓腰拱手地说:“区区不才杜是闲,为求赏金五百两而来。”
李意阑肯定自己没见过这人,但此人的声音和语气辨识度又极高,拽文弄字的满是古意,李意阑眯着眼睛只稍微想了想,很快就记起这人是谁了。
毕竟才时隔不久,初九那天在栴檀寺的法会上,隔着一道院墙,就是他拿佛子与鬼神的问题刁难过知辛。
第40章 凭贴
在李意阑认出他的同时,书生也识出了名动天下的云霓袈裟。
他以直接到堪称冒犯的目光将知辛打量了一遍,接着吊儿郎当地拱手笑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佛子原来是这般模样,久仰久仰。”
知辛没起身,只用侧着的姿态冲他微微低了下头,合上双手念了声“阿弥陀佛”。
这人到了衙门里,仍然是一副明里暗里都在针对知辛的做派,李意阑对他的印象不怎么样,感觉同样是瀚海求知的学子,江秋萍就比他谦逊正气得多。
被夸的江秋萍蹲在地上,只觉得来人有些没谱。
僧者远在红尘外,此地应以李意阑为尊,这位杜兄为赏钱而来,一来却又把财主给撂在了一边,行事说轻点是没眼力见儿,说重些就是目中无人。
好在也不用与他深交,只盼他确实有些真本事,能够一劳永逸,帮他们解开莲子之谜。
书生杜是闲浑然不觉自己的言行有什么不妥,还在跟知辛喋喋不休地客套:“大师经研佛法,我亦是同道中人,心中还有颇多疑问想要向你讨教,不过此地不是辩理之所,稍后我寻个清净处请大师喝茶,不知可否赏……”
寄声自己废话一堆,别人唠叨他却不爱听,不耐烦地打断道:“诶,朋友,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
杜是闲闻声望去,这才发现蹲在那里的一波人都在看自己,“哦”了一声也不见尴尬,悠哉悠哉地回到了正题上:“来解谜的。”
寄声:“那你解啊,我们大人还等着呢。”
杜是闲的视线在屋内逡巡了一瞬,在张潮和李意阑之间选择了后者,行了个礼,又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地上的白骨,知道这是在破案,又不明白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想问又正在回答问题,只好先按下了心里的困惑。
李意阑有求于人,也没对他摆官架子,让寄声搬来一堆椅子请大家都坐下,又唤来衙役去库房里取银子。
等众人都坐好之后,码满两个叠层的银锭子也送了过来,被搁在一旁的案上,闪着让王敬元痴迷又心痛的光芒。
“赏钱我们已经备好了,”李意阑诚意十足地对杜是闲说,“先生可以说出你的答案了。”
杜是闲端坐在扶手椅上,只瞥了银子一眼目光就掠过去了,似乎并不太留恋这个诱惑,他桀骜而自信地说:“火中生莲,其实只是一个障眼法。”
说完之后他也不继续,而是环顾着众人似笑非笑,一副举世皆浊而我独清的德行,吊尽了人的胃口,十分地不干脆。
寄声性子急,刚要催他有屁快放,就被他六哥截了胡。
李意阑病气浓郁,正也好声好气,看起来便十分温和无害,他状似好奇地问道:“可莲子不足指头大小,又能如何设障呢?莫非玄机是在那火盆里面?”
杜是闲但笑不语,转过头去问知辛:“大师觉得呢?”
江秋萍心里登时就是一阵腹诽,想着这人要是去参加科举,肯定十年也考不上,因为他重点不对,而且总是答非所问。
知辛未必就不能猜上一猜,大抵机关戏法,诀窍都在内部,莲子虽小但匠人手巧,也不是没法做手脚,只是这人给他的感觉有些好胜,知辛不想他总是无视李意阑而老问自己,便随和地说:“我跟李大人一样困惑。”
杜是闲果然酣畅地笑了起来,面有得色道:“能为大师解惑,也是杜某人的荣幸了,言归正传,不知各位可曾见过或听说过蓂荚草?”
寄声瞪了下眼珠子,歪倒了身体悄声问道士:“什么草?”
王敬元同样觉得那字眼拗口:“不知道。”
张潮没反应,李意阑去看知辛,知辛专注地看着杜是闲,沉默中只有江秋萍沉思了片刻,然后接过了话来:“杜公子所说的蓂荚,可是《竹书纪年》里记载的那种夹阶而生、月朔始增的瑞草?”
“正是,”杜是闲嘉许地看了他一眼,接着道,“蓂荚难莳,旷世不观,所以知道它的人不多。”
张潮:“那杜公子是怎么知道的呢?”
杜是闲将左手肘撑在扶手上,上身往外靠了靠,用指节抵住侧脸,一派悠闲地笑道:“我从记事起便在外漂泊,至今已踏遍了大半个中原,要是这点见识都没有,那千万里路岂不是白走了?”
李意阑隐约看出了一点门道,这人骄傲非常,要想他好好说话,顺着他夸赞他才是上策,为了破案李意阑可以说是毫无脾气,官话套话张口就来,他说:“先生真是见识广博,让人佩服,就是不知这蓂荚和莲子之谜有什么关系?”
杜是闲说着又翘起了二郎腿,舒服得好像这里就是他家一样:“大人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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