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果然下起雪来。一夜昏睡过后,开了窗,入目便是洁白的雪。此时的雪还在下着,纷纷扬扬如轻羽一般。一碰到脸就化为水珠流淌下去了。弢君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雪水,看向那些血梅。梅树j-i,ng瘦的枝干承着雪,黑白相间。他走进去,梅树枝头已经有了小小的花苞,比雪花还小,却已透出微小的血红色,细细麻麻,不难想象,花开那日有多娇艳。
一颗石头弹来,正好砸中弢君头上方的枝丫,枝干上的雪便扑扑簌簌落下来,落了他一身。齐琼大笑着走过来,弹了弹弢君头上的雪:“怎么出来也不多穿点。”
于是脱下自己的狐裘披给他。弢君并不拒绝,他的脸埋在狐裘的软毛中,也不说话,继续看着梅枝上的花苞。
齐琼顺着他的目光:“可是生气了?”
“弢君不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生气了便是生气了。”
“我没有。只是看着梅花欲盛,我们却要走了。”
齐琼一巴掌拍上他的脑袋,似是斥道:“怎么十五六岁的说话就像五六十岁一样。过了元宵我们便回来,那时梅花正开呢。”
弢君淡淡一笑,在纷纷扬扬的雪里。
以后的很多年,齐琼都忘不了这个笑容,忘不了在漫天雪花里,如白雪一般纯净的弢君。以后的很多年里,他也不敢忘记他曾经在雪里树下为一个人脱下狐裘。
缘分、缘分,有了缘还得分来凑。齐琼自视看透人世,可怎么就看不透人心。
齐琼带着弢君坐上马车,行驶在一片白雪里。也许是冬日昏沉,齐琼竟然睡了一路,枕着弢君。弢君半边肩膀发麻,可也不敢活动,看着窗外撑着。齐琼的眼睫毛很长,皮肤很好。弢君一低头就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第一次,他心下一软,移开视线。
长安街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即使是在白雪覆盖下也冻不住它的热闹。
齐琼的马车驶进御史大夫的府邸,罗巍平亲自来接。齐琼下了马车,扶弢君下了,一起走进大厅。拜了御史大夫,再与罗巍平去了罗巍平所住的院子,吃了饭。弢君头晕告退去歇了,齐琼与罗巍平饮着酒,闲聊。
“你大哥被派去丹州了。”彼时罗巍平与齐琼正在屋子里,生了火炉,温着酒。
齐琼一顿,担忧道:“可是突厥又犯?”
“是啊,迹阁的人不敢深入探查,只是得到消息说,突厥又有大旱,生存不易。”
“也就只能打打邻国的主意。”齐琼接道,“他们这次实力如何?”
“突厥生性凶猛,实力不弱。这次你大哥明显是被摆了一道,派去的军马甚少,恐怕凶多吉少。”罗巍平语气一松,“不过你放心,迹阁的人已经在他身边了,一旦遇难,自会带他离开。”
“嗯。”齐琼喝一杯酒,“想来我爹征战二十几年也只讨得三年安稳。”
“世事难料,谁敢断定?三年已是不易,这二十几年来,突厥夺了匈奴政权,可见其勇猛。”罗巍平给他添满酒,话题一变,道,“今日我看你对弢君关照,莫非……”
齐琼坦然一笑:“并无,他拒绝了我。”
罗巍平昧昧一笑:“这可不似你的风格啊,你以前可是不思男女之事。”
“你十一二岁也不思男女之事,时候未到罢了。”
罗巍平低笑了几声:“你之前让我留意的那个茶馆,在短短两个月来已经发展起来了,虽然不抵在长安的悬香茶楼,可是它已经做到了茶楼的三分之一。”
两个月就能抵上两年茶楼的三分之一,这倒是不简单。
“那个掌柜执掌一年多也做不到,恐怕是那个我骗去的小贼吧?”
罗巍平笑笑:“的确。那个小贼看着十四五的样子,出手倒是大胆狠厉。若他不是你的人,我就挖过来了。”
“如此商才,你用之作甚?对于我可是大有用处。”齐琼摩挲着杯沿,“他来得正是时候啊,我正愁无人可用。”
“你打算……”
“对,也该发展起来了。”
罗巍平却皱眉:“此时已临外患,合适吗?”
“再合适不过了。”齐琼笑露出牙,“有了外患才不会过多的引人注目。”
天有天道,人有人道。齐琼想要光复齐家自有自己的道。这一条道,便是商道。不入朝为仕,不欺凌百姓,不取不义之财,不夺君子所好。这一条道在两年前齐家开茶楼、茶馆、茶铺时他就渐渐有了雏形,两年的发展,已经渐渐站稳了脚跟,只是齐琼一直压着,万事低调,不为人所知。现在时机正好,
“他的底细……”齐琼盯着罗巍平,罗巍平不屑道:“我自会摸清。”
齐琼满意地笑笑,与他碰一碰杯,饮尽。
“说来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齐琼到了酒:“你想要什么?”
罗巍平无奈道:“本来是想与你要弢君的,现在他成了你的人我也不敢再要了。过几日便是梨悴的生辰,凌霄楼要在她生辰那日拍卖,你借我些钱。”拍卖什么已是心知肚明。梨悴姑娘生辰一过,便已及笄。
齐琼盯着他:“这件事不要在弢君面前说起。”
“为何?”
“弢君即是孟修,梨悴是他妹妹。”
“原来如此,难怪二人的眉眼有些相像。”罗巍平调笑:“你不帮他解救家人吗?”
“如何救?我能救一次,还能救一辈子不成?”
“你赎了她不就行了。”
齐琼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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