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吆喝着将他们轰出去的。
小孩子不懂事,天快黑了,野兽出来会伤了他们。
一棵枝繁叶茂的千年古树,横生的粗大枝丫,正是天生的座椅。
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各占一枝,不约而同地低侧了头,去看下面溪涧中玩耍的孩子们,相对无言。
任何人搭眼一看,便会觉得他们十分相似,定是一对兄弟。但是再细看,却又说不出他们相似在哪里了。
一个魁梧锐利,一个瘦削温和。除了眉心一点朱砂痣,两人的模样也只有两三分相像。
毕竟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他们两个的长相气质,在这十年间,渐去渐远了。可是这对难兄难弟,搭眼看上去,就是让人觉得,相像到了十分。那是举手投足之间的气度,面部表情变化的细微之处,给人带来的,那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当太阳终于擦上那边的山梁,那群孩子在卫兵的威吓下做了鸟兽散,山野间,忽地寂静了。
姬余庚不耐烦地挪动了下身体:“有屁快放。”
十年了,小庚(猫腻)的坏脾气已经磨得差不多,就是对乐乐仍然每次都没好气。他们两个,实际上是不允许单独见面的。总是一个在外,一个在内,他们可能见面的时间,也只有每次交接的那十五天。可是没好气归没好气,看不顺眼归看不顺眼,他俩还是每次都要找机会偷偷见面,真是麻烦啊。
当乐乐第四次和傅汉卿出门,居然不很狼狈地回来了的时候,猫腻终究是绞尽了脑汁,腆了脸皮,偷偷摸摸凑到了乐乐处不耻下问。
脸皮值几个钱?钱钱钱……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其实,他们虽然每次出门都是“净身出户”,但那些太监侍卫总不会真拿对待囚犯的那一套来对待他们,要夹带点东西出来,并不是不可能。但是!难道说,他堂堂男子汉,要靠每次出门前在屁股里夹两颗夜明珠出去换饭吃?那个……那还是……太那啥了吧!
怎么赚钱呢?三十两实在是不够用啊!乞讨?卖唱?卖艺?卖……从小生长在宫里,他是一样也不会!
他去找乐乐,乐乐也在等他。相对于猫腻,乐乐更是不觉得脸皮很值钱的。夹带么,猫腻还停留在动念头的阶段,他却是在百日之前就付诸行动了。咳咳,不过,他夹带出去的是一根实惠的金条……那个……比夜明珠好换钱……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虽然不能上升到理论高度,不过,他会很赞同后世那个关于“积累原始资本”的学术探讨。原始资本的积累,总是肮脏的么。
乐乐当了个货郎。
如果说,在宫内有什么好,就是“资讯”发达。只要是他想知道的东西,京昭从来不会拒绝让他知道。他想知道天下各处的出产,京昭甚至专门将对此最为精通的雁睫首领从东湾找来,细细给他讲解。于是乎,乐乐上次出门时,装了满脑袋投机倒把,买低卖高的鬼主意。(参见大航海游戏)
然而,真正去做才知道,钱不是那么好赚的。官税、行会、抽头、保护税……砸抢你的明流氓外加你得赔上笑脸,小心孝敬的穿戴齐整的暗流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就是在街上卖把笤帚,也有来掀摊子的。更不要说他们是“游历”。在傅汉卿看来,游历的概念,就是尽量不在同一个地方停留过两夜。所以乐乐必须不停地走,不停地出货,不停地进货,肩上的货郎担,始终沉重。
这担子,傅汉卿是不会帮他挑,也不会帮他保护的。他必须靠自己。
百日下来,他终于自觉摸清了几分门道,可是本钱已经赔得差不多了,人也不得不回宫了。
乐乐知道自己不可能在娘亲眼皮底下夹带第二次,所以……两个半大孩子交头接耳半夜,最后,猫腻离开时,脸色发青,很是后悔。
几天后,猫腻离开宫里时,脸色则黑如锅底,并兼头脑沉重(发髻里),牙关紧咬(嘴巴里),步伐沉稳(鞋底),腰背微弓(……)。
京昭打量他,眼光依次扫过耷拉的发髻,微微鼓起的腮帮子,……,变形的鞋,哭笑不得。
这孩子,也太贪心了点吧!
猫腻的脸由黑转红。
他就是想压过乐乐一头,既然决心夹带了,就想着一定要比乐乐夹带得更成功!
京昭连忙打发所有身边人离开,再将手伸到猫腻面前:
“嘴巴里的,吐出来。”
猫腻不情不愿地吐出四根小金条。
“没吃什么进肚子吧?”
猫腻低头不答。京昭急了。
“吃的什么?金子银子,可不能随便吞的!”
“我没那么笨!”猫腻一梗脖子,抬头瞪着京昭。“我知道吃金子会死人!不用担心!我不过拆了一串珠链!会还给你的!”
京昭的脸色便柔和了。“猫儿,你是不是在怪爹爹和娘亲狠心。”
猫腻摇头,破罐子破摔,将身上夹带的东西一股脑自己掏出来,堆在桌子上,明晃晃的一小堆。
“昭……”那个王字终究是没能说出口。“你们待我已经足够好。可我该要满十二了吧。也总该容许我为五年后打算打算。”
“猫儿。”京昭惊怜,想牵起他的手,他却触电般后退了三步,避开。
“从小,大家都说我懂事。早熟。那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也许我不是早熟,只不过,是我的年纪,比他们以为的大。”猫腻的声音里,并无多少感情。“那些人从宫中劫持我走时,太后曾对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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