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国家而言,他就是继承的最佳人选。就算是储君失德,继承者也应该由君主与重臣明议而定,而绝不是由王子们私下阴结文臣武将,朋比为党,彼此倾轧,甚至由刀枪剑戟去争夺。当储君已定,王子与大臣,尤其是执掌兵权的武将,似下交结,图谋储位。其实,本身就已经是对国对君的不忠。
自然,这些规则律法,那些暗怀野心的王子,一意攀龙的臣下,总是可以找到无比正义的理由,来不加遵从。而有什么理由,会比为国为民扶植英主这样的口号,更加方便,更加动人,更加好听呢。在未来的年代里,经过多少个千年的血腥洗礼,人们会终于公认:不介入政治,是一个军人的天职。人们会终于学会,用辩论,用妥协,用求证,来坚持推行自己认为正确的,或者是认为对自己有利的一切。而试图用刀剑,用枪炮,用强权实施自己意志的人,会被所有人唾弃,会让所有人奋起反击,无论他的理由听起来是多么高尚,多么充分。
但是,就算是这古老的年代,却也总有几个人,对于自己的职责,自己的义务,是会去坚守到底,无论如何不肯放弃。比如那不肯帮助李世民夺位的李靖,比如……卢东篱。
卢东篱目光遥望远方,轻轻道:“当今太子是皇后所生的嫡子,也是陛下的长子,性情柔善淳厚,自辅国以来,虽无大的建树作为,毕竟并无失德之处,瑞王欲图大位,想要扳倒如今的太子,若不施展阴诡手段,必不能成。”
风劲节眼神既冷且锐:“太子又岂是好相与的。别的不说,皇后那一枝的外戚,枝蔓相连,人数众多,东宫的官员门生部属加上他们的家人,牵扯起来……还有奉命辅佐东宫的太傅太师们。那些道德端方的正人君子,饱学鸿儒,虽说太子若犯小错,他们骂得比谁都凶,可要是有人想要扳倒太子,他们也一定会以性命来保。瑞王要成事,阴谋手段,朝中陷害,暗里行刺,种种见不得人的法子都一定要用出来。他若是成功,这上上下下,死的死,打的打,贬的贬,流的流,逃不过凄惨下场的,恐怕要有十万人。就算不成功,这一场夺位之争,死在他手上的人,或者被他牵连的人,也绝对不会少多少。自然,这其中少不得会有很多正人君子被连累,很多人无辜被杀害,不过……”
他语气忽地一转:“你倒也不必太过以此介怀。瑞王也该知道你的为人,就算你真的投了他,他也不会派你去做这种事的。就算你不加入,这些事,瑞王也迟早要做,该对付的人,瑞王也不会因为你的选择而迟疑放弃。”
“人不是我亲手所杀,我就没有责任吗?因为有我没我,他迟早都会做这些事,那我现在站在他这一边,就是正当的吗?”卢东篱淡淡反问。
有很多事,不是说自己没有亲手去做,就与之无关,有很多罪,不是说,装做自己并不知道,就可以洗得清。
只要选择站在那一边,就等于认同他的一切行为,就等于承认这种手段的合理性,就等于加大了他的势力,就等于给他更多的胆量更多的决断,去更早地实施杀戮和打击。
原则之所以是原则,就是因为,它不可妥协,不能让步。
风劲节哈哈大笑:“卢东篱啊卢东篱,你就是太过较真,太爱钻牛角尖,所以就注定你一辈子不可能飞黄腾达,从龙保驾的功劳,肯定是与你无缘的了。”
卢东篱苦涩地笑笑,眼神始终都是沉郁的。
风劲节笑道:“既然我们的卢元帅已经大义凛然地做出了选择,不是应该无论祸福,都坦然而对吗,怎么还整天哭丧着脸啊?”
卢东篱沉声道:“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风劲节低低哦了一声,微微挑起眉。
“那个说客,同我说了许多话,关于国家的种种弊政,瑞王的诸般见解,他的心胸,他的举措,他对于国家未来的种种设想……”
“怎么,你觉得他是英主仁君了?”风劲节似笑非笑地问。
卢东篱双眉紧皱:“你我都知道,如今的赵国,似安实危。现在文怡武嬉,只图逸乐,军队不能作战,官员只思贪墨,而重文轻武之风,更是日盛一日。太子虽无失德之处,可看他监国理政的诸般举措,也只是守成之人,将来继位,也只不过是任由一切继续下去罢了。可是瑞王却似乎颇有雄心,他说他要改国制,肃贪风,整军伍。如果他能成功,确是富国利民之益举。那么,我如今的坚决推拒,对这个国家,到底是对还是错呢?”卢东篱迷惘了。
风劲节却是好笑,哪个政客在参选时,不把口号叫得震天响。可是,真正当权后,能切实做到的,又有几个。所谓下去一个大老爷,上来一个大少爷,就是后世,对于已经当选的政家官员,颇多牵制的时候,都是如此,何况是这天子一言既为法的时代。
“他会不会真的做这些事,能不能做到,还是个问题。而且,就算他真的言出必行,将来真的能够富国强兵,他达到目的之前,也必然使用卑鄙无耻的手段,必然杀戮正直而没有过犯的君子。你无法认同这种做法,却也同样不能确定,自己的不认同就是正确的,是吗?”
卢东篱苦笑。其实,这样的迷惘,又何止他一个人呢。千百年来,多少名儒哲士,都曾经思考过,所谓损一人而利天下这类事,究竟是否正当。
当然,从古到今,掌政者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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