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而入的惊惧,一边是母亲疼痛难忍生命即逝的折磨,而身边没有一个能够求救的人,这就是他的世界末日。
说起来仅仅只是一句话,颠覆的却是十七年的人生,在即将跨入十八岁的当口,人生轨道彻底偏离了方向,朝着自己从未想象过的境界奔去。
母亲时日无多,房子迫不得已被抵了债,不过这样也好,哪怕住的环境差一点,也想让她清清静静地走,那个家日日夜夜被恶鬼侵扰,已经是个噩梦。
两人身上留了一小笔款,在隐蔽的民居里找了间车库住下。
车库中用帘子隔开了,稍微方便一点。
如果白天外面出太阳,他必定会搬出椅子让母亲出去晒一晒,然而这个冬季,一直都是阴雨连绵。
农历小年夜的时候,高利贷的追债人又追上了门。
“臭娘们得了癌还拖这么久没死!有钱治病,没钱还爷爷的债?!”
污言秽语和砸门声隐没在连绵不绝的鞭炮声里。
隔着一道帘子,李文嘉看见母亲的影子弯下了腰,一声撕心裂肺的呕吐声,吐得她半宿没能缓过气,而他抵着门,生怕在这时候那群人破门而入。
外面安静了下来,但仍旧不敢开门。
李文嘉轻轻地走到床边,帮母亲掖好被褥。
“妈妈,你放心地睡一觉,我守着门呢。”
“嗯。”她点点头。
美丽的容颜早已不再,掩在脏乱被褥中的是一张瘦削到恐怖的面容,能让人联想到鬼魅魍魉。
一道帘子隔开的两边,李文嘉在安静中小小地打了个盹。
除夕那天,他再度被砸门声惊醒。
不知道外面聚集了多少人,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源源不绝,车库大门的锁在一下又一下的撞击之下变得摇摇欲坠。
他细瘦苍白的指节握住那震颤欲坠的把手,回头望了一眼帘内沉睡的母亲,整颗心狂跳起来。
“哐当!——”一声巨响,手上麻了一下,而后剧痛随之蔓延。
一帮流氓恶鬼冲了进来,然而没过多久,又出去了大半。
“操 他妈的!怎么这么臭!你们几个,把那小子给我拖出来!”
扑面而来新鲜冷冽的空气让他胸肺一阵不适地刺痛,屋外的墙面已被猩红油漆泼洒得不成样子。
李文嘉有些迟缓地抬起头,面对面地看着那冲着他凶神恶煞的大汉。不擅长打架斗殴,可低姿态的乞求也同样不擅长。
他再次低下头,在对方眼中是一种无可奈何的麻木。
这种麻木莫名将那群人激得盛怒了,二话不说直接拳脚相加。
李文嘉蓬头垢面,被打得满脸是血,屋内忽的传出男人叫喊:“哇呀——那女人死了!”
“死相太他妈吓人了!”
随后他们纷纷从屋中冲了出来,李文嘉一口气滞在胸口,极其痛苦,屏出了眼里一点湿润的光。
他的母亲死在大年夜,热热闹闹的世界里肮脏凉薄的一个角落,带着不甘和恐惧,走得一点都不体面。她是爱漂亮的,尸体面貌却瘦削丑陋到吓人。
李文嘉吐掉两口血沫,站立不稳地扶着墙面跨进屋子。
呼吸过干净的空气,才能感受到屋里那股浑浊的恶臭是多么令人作呕。即便是亲生母亲,模样骇人的尸身也让他心生惧意,伸出手指探过鼻息,有那么几分钟的时间,他怕到难以言喻,心脏几乎要跳到破裂。
“不要怕……”他站在那里,连心底的声音都带着颤:“这是妈妈。”
“这是妈妈……”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他疼痛且不知所措,坐在帘外,茫然地平复着心情与伤口,仿佛整个人被困在了冰冷的地狱,不知如何挣脱。
房东不知道会招来这样的晦气,而且是在大年夜,心中自然怒不可遏。然而按照风俗,尸首是要摆两天的,并且正值年里,谁都不乐意靠近那处地方。
车库的门大开着,李文嘉就那么坐在那里,几乎有些魔怔。整个车库都被带得像个棺材,楼梯下的一排车库仿若都成了坟场,透着股无孔不入的凄寒阴森,年纪轻些的人都不敢去拿车停车。
在这样的怨念快濒临集体爆发的时候,一辆纯黑色宾利悄然停靠在了楼前。
年轻人在湿冷的冬季似乎只是穿了一件黑色薄毛衣,大概正因如此,比普通男人更强健的体格却显得修长瘦削,甚至有种贵族般格格不入的优雅。
司机是名面孔有些欧化的中年人,穿着中规中矩的服装,跟随着下了车,将一件线条利落的烟灰色大衣披到他的肩头,手里拿着一副黑色的小羊皮手套,始终停留在他身后两步距离的位置。
房东与几名邻居正站在楼梯口对着车库的方向竖着眉毛指指点点,而此时目光也不由扭转了方向——
年轻人走来时带着一股干燥且略带馨香的暖风,在他们面前顿下步伐,堪称和气地笑了笑,“我刚才听到,你应该是房东?”
“是……啊,是我。”
他点了一下头,示意了身后站着的男人:“想要赔偿多少钱,你们直接跟他开张支票。”
“啊?这……”
年轻人嗓音温柔,性格也低调,然而气质犹如那辆纯黑宾利反射出的冷硬光线,刀锋一样锐利,锋芒毕现。
他踩着一双翻毛的黑色皮靴,独自朝着光线昏暗的内车库走去,烟灰色的衣摆拂着不染纤尘的微光,隐没在一个转角。
一种强势的气流如同烈日当空的阳光,不可抵挡地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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