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玩意儿,首饰匣子、胭脂水粉、还有一些做针线女工活计的针头线脑,另有一套上好的景德镇湖田窑青花瓷茶具,李今朝心念一动,不禁感慨万千,这套茶具,还是当年他送给元老爷子的贺寿礼。毫无疑问,这个箱子里也不可能再藏得下两个大活人。
他缓步走向第三个箱子,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妇人凄厉的惨叫:“李今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接着就听到吉祥一声惊呼,二姨太挣脱了那两个士兵,飞身扑过来,一头撞在第三个箱子角上。
鲜血飞溅,众人大骇!
李今朝愣怔在当场,他没想到这二姨太竟然有如此气节。鲜血有些溅在他身上,如同二姨太的记恨,立时淹进布料里,有些溅在贝壳片上,映射出一种奇异的光彩。
二姨太身子软倒下去,眼睛瞪得老大,直愣愣的望着青天,她的额头破了好大一个血口子,血自那缺口流出来,很快便在地上形成一汪暗红血泊,那串麒麟眼菩提子佛珠断了,几个珠子骨碌骨碌滚进血泊里,又沾了血迹在青砖地面滚出几道鲜明的血痕,仿佛在尝试着写下这冤屈。
吉祥扑过来,跪在二姨太身边嚎啕大哭。
李今朝仰起头闭上眼不愿再看,自己再有理,终究是无理了。
或许这次行动本身就是无理的,可是如果不是他拔得头筹,一定会有更多的军队冲进元家庄,那些半路出家蛮横如土匪的军队一定会烧杀抢掠将元家庄夷为平地。只是因为他捷足先登,才得以能够保全元家庄上上下下数百条人命。他为自己找着理由,却再也没有勇气看地上的死人一眼。
他一掌拍在第三只大木箱上,觉着日头明晃晃的,照着有些眩晕。
“把这个也砸开!”李今朝沉声下着命令,这一刻,积蓄了三天三夜的疲劳终于让他觉得有些快撑不住了。
很快,第三个箱子的大铜锁也被砸变了形,李今朝一把掀开箱子。
他的表情凝冻在脸上,冷得像秋霜。
第三个箱子里,除了佛经和一些旧书,什么都没有。
他失算了。
他不但失算,还犯了个愚蠢的错误。
他不但犯了个愚蠢的错误,还白白搭上了一条人命。
好像自遇上张石诚开始,他做什么事情都会失策,那少年是一句神奇的咒语,或者是他命定的克星。
他在袖子里捏紧拳头,将指关节捏得噼啪作响,嘴唇几乎咬出血来。
地下的团长副官们从来没见到李今朝这副几乎要吃人的可怕模样,纷纷噤若寒蝉。整个队伍鸦雀无声,他只听到那个叫吉祥的小丫头撕心裂肺的嚎啕和他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陈副官!”
“在!”陈副官一怔,立马小步跑上前来,在他面前立得笔直端正。
“去下山给大帅发电报,让他拨一笔款子过来。”
“是!”
“叫几个人,将二姨太太的遗体好好装殓了,和这三箱东西一并运下山,送去她的娘家。”他知道元家庄的规矩,外姓的女人是不得葬入元氏宗祠的,更何况她还是个二房。
“是!”
交代完这些,李今朝再也没有力气多说哪怕一个字,铁青着脸转过身,走回自己房里。
他觉得脚步有些沉重,周身发冷,直到他把自己沉进浴桶里,周身浸泡在热水中,他才开始感觉慢慢暖和起来。他不是没有杀过人,但是让一个无辜妇人因自己的失策而惨死,这还是他人生第一遭。他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糟透了。
张石诚,你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力量让我事事乱了方寸。
石诚和元清河笔直的躺在黑暗之中,脸贴脸的躺着。路有些颠簸,抬棺材的人走得不是很稳当,他抱紧了元清河,好让身体晃荡得不是那么厉害。元清河的锁链被压在身下了,硌得他侧腰生疼,却不能稍微动一动身子把那锁链抽出来。
在吉祥哭着告诉他二姨太的死讯时,他是无比震惊的。他没有想到,二姨太竟然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她竟然想到用自己的灵柩送他们下山。这副棺材还是李今朝自己差人去棺材铺打的,用了上好的料子,雇了送葬的队伍,想要体面的将二姨太送下山。
石诚突然记起那晚二姨太跪在蒲团上对他说话时脸上凄然的笑着,原来那时她就已经打定主意,用自己的死来保全元家最后的一点血脉。
送葬队伍出发之前,他甚至听到棺材外面,李今朝抚摸着棺身,低语忏悔。纵是聪敏如狐狸般的李今朝,他也一定没有想到,他掘地三尺想要找出来的那两个人,就躲在面前那副棺材里。
直至送葬的队伍走远,石诚似乎仍然能感觉到李今朝的目光在看着这副棺材,那目光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猜疑,有的只是沉重和悔恨。
两人靠得很近,元清河鼻梁挺拔,随着护棺的晃荡,他的鼻尖一下一下的戳在石诚脸上。石诚只作浑然不觉,他的心情麻木而沉痛。
他信神,信佛,信缘,信生死,信因果,信轮回,却信不过命运。
面前的这个人,命运待他不薄。他让周璧笙牵挂不舍久久不肯瞑目,更让一向对他冷淡的后母为保全他而死。
石诚突然觉得自己龌龊至极,他确实是准备带着元清河下山,可是他却对二姨太隐瞒了真相——他自己也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要带走元清河。他其实和沈世钧的目的是一样的,只是各为其主当仁不让。
在元清河知道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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