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各八人,座下高头大马,手持银铃彩杖,分别从相对的百福门与承庆门内走进院内。
又有宦官充作裁判者,手持浮木雕刻的小球步入场中。
一场精彩的马球比赛即将开始,原本寂静的庭院慢慢有了生气。
“把这壶酒送给东廊下第三位,那是御史大夫任济康。他左边的是门下侍中,右边是太常卿。”
“记得了。”
陆幽点点头,从带他的宦官手中接过托盘,朝着东廊走去。
任济康出生于神佑二十一年,推算起来今年恰好五十岁。膝下有两子一女,长子在太府寺担任闲置,次子不堪器用。他的独女嫁给了唐家的一个远亲,目前不在京城居住。
三月三日的燕射,任济康将会到场,却自称老迈,无法参加比射。
在这种情况下,是允许儿子代替父亲比射的。然而任济康的两个儿子均不擅箭术,因此也不敢在御前卖弄。
以上所有这些事情,全都记录在戚云初昨天交予陆幽的一本手札上。
除去任济康之外,手札上还有二十四人。陆幽要将他们全都记住,却只有两日时间。
“别愣着!”
领他的宦官又在耳边催促:“这壶酒,送去南廊正中央,吏部尚书唐权。你可小心了!”
对了。
陆幽倏忽回想起来,燕射这天,唐权也要领着唐瑞郎过来。
那时候,瑞郎将代表唐家,与自己同场比射。
第41章 道是无晴却有情
白日的内廷饮宴,让诸位大臣乘兴而归。
然而对于陆幽而言,这却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入夜之后,在后宫南海池边的承香殿内,高高挂起了七七四十九串夜明珠,将偌大的宫殿照得纤毫分明。各种精心调制的冷食,各自装在牙盘金盏里,摆上乌木案桌。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帝后嫔妃与宗室子弟即将在这承香殿内饮宴,欣赏歌舞百戏。
之前为了避人口舌,戚云初并未出现在朝臣云集的内廷筵席上。然而这后宫深处的嘉宴,却总缺少不了他的身影。
也正因此,陆幽才能够默默地跟随在戚云初身后,将自己想象成一道暗影。
这让他有了一丝久违的安全感。
但凡宫中饮宴,万众瞩目的焦点自然是皇帝本人。
虽然先前在百福宫,皇上也曾到场与百官同乐;但由于北殿与南廊之间相隔了一片马球场地,陆幽并没有看清楚九五之尊的真容。
然而此时此刻,他与“天颜”之间,止有不到二十步的距离。
记得唐瑞郎曾经说起过,皇上的容貌威严,留着几寸长的胡子。瑞郎还说,皇上的眼角留有几道皱纹,在宫里的宴会上总是笑意吟吟。
然而陆幽看见的,却并不是这样的男人。
眼前的皇帝,更像是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
花白的头发、花白的胡子,伛偻的脊背……或许是因为贵体欠安的缘故,他始终低垂着嘴角,微皱着眉头,双眼也眯成了一道线。
无论怎么看,这都和唐瑞郎的描述相差得太多。
短短三年时间,怎么会让一个养尊处优的贵人,发生如此之大的变化?
不,一定是唐瑞郎那个家伙信口开河——陆幽飞快得出了这个结论,不再深思。
帝王的身旁自然有皇后相伴,陆幽接下来就看见了萧皇后。
萧后乃是先皇太师萧荣之女,推算起来也已年届不惑。然而或许是因为调养得当,看起来倒是年轻许多。
只见她宝髻高梳,遍插花钿珠翠。肩披金玉霞帔,胸垂璎珞累累,与夜明珠的冷光交相辉映……真如星河泻地、王母降世一般光华璀璨。
陆幽从未见过如此华贵的装扮,那萧后的模样还没看清楚,倒是被珠光给闪了眼睛,匆匆别过头去。
帝后之下,丹墀东侧第一席自然应该是东宫太子的座位。
当朝太子名为赵昀,自幼聪颖伶俐,深得皇上欢心,六岁便被立为储君。可如今赵昀已经二十有四,膝下却一无所出,倒成了他母亲萧皇后的心病。
想起安乐王赵南星的韵事,陆幽忍不住怀疑赵昀是否也有龙阳之好。
可是当他看清楚太子的容貌时,却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他竟然看见了自己的脸!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陆幽很少有机会审视自己的真容;但是此刻他依旧能够肯定,眼前的“太子”绝对长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不对,这根本就不是太子赵昀,而是宣王赵阳!
之前厉红蕖说得一点都没错——这张脸简直不能够用“相似”来形容。那就是水中的倒影,是镜子的两面……
在铺天盖地而来的惊愕之中,陆幽拼命告诫自己要冷静。
他进一步寻思:既然宣王坐在了东宫太子的位置上,那么真正的太子又到什么地方去了?
“太子贵体微恙,留在东宫静养。这种喧嚣吵闹之事,向来是不参与的。”站在他前侧方的戚云初,突然如此解释道。
他的声音好像一注冰泉,镇定了陆幽的心神。
陆幽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去看那宣王赵阳——分明是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容貌,却头束金冠,身着绛纱红袍,坐在仅次于帝后的尊贵席位上。
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有如云泥之别。
只是,这位高高在上的宣王,此刻看起来却心不在焉。他一手支着脑袋,慢条斯理地打着哈欠;另一手捏着筷子捣弄面前的冷餐,还时不时地伸出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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