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逃脱。
我不能责怪我的朋友,他们的腿上插着折断的木棍,指甲几乎被拔了个干净,关押他们的囚室仿佛屠宰场,墙上溅满了鲜血。
这些都是我被关进去之后发现的。为了使我的朋友们招供,这些魔鬼无所不用其极。最终,二百三十人以不同的罪名被关到了监狱里。比起我的朋友,我是幸运的,他们并没有在我身上施加酷刑,只是把我关进一个单间。两天后,我对面的囚室来了一位风度翩翩的年轻囚犯。虽然穿着囚衣,但他的举止气质和我这种游荡在街头的小混混完全不同。
尤其是那双手,修长白皙,像是常年弹奏某种乐器的艺术家的手。
他的眼角有一颗泪痣,我记得很清楚,因为他用那双深棕色的眼睛看着我,没有同情,没有自怨自艾,如同死灰。
他被推进那间关着两名其他犯|人的囚室,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我清楚地听到狱警对那两个犯人说:“约瑟夫冯舒尔茨,是个同奸者。”两个犯人发出嘲讽的笑声,随后不满地大声抱怨道:“为什么要把这个性反常的人关到这里来?我们可不是同恋。”
舒尔茨贴着墙角坐下来,离那两个人远远的。他看上去很害怕,但强装镇定。从他的姓氏可以看出这是个有地位的人,而且不是法国人。虽然我也不是。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法国的监狱里呢?
我扒着铁栏用蹩脚的德语(我来阿尔萨斯时间不长)和他打招呼,他抬起头看向我,慢慢走过来。
“你说法语我可以听懂。”他的声音非常好听,法语字正腔圆。一个十足的贵族。
“喂,你们两个!不要随意交谈!”狱警吼道。
我只好缩回手,舒尔茨也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他们听不懂法语。”舒尔茨小声对我说,我从口型大致推测出了他想表达什么。
我听其他同伴说的,和他同一囚室的两个人,是德国政犯。
“你来自哪里?”我同样压低声音问。
“奥地利。”
那天夜里,我很早就睡了。我很快就能适应监狱的环境,因为在我还是少年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因为有伤风化问题关进来过,但每次都是一两天就会将我放出去。
大约到了深夜,我听到对面传来微弱的呻|吟声。我爬起来,猫着腰不引人注意地挪到铁栏后面,那两个白天说“不是同恋”的囚犯正把舒尔茨压在地上,抓着他的手,在他身后耸动着身体。舒尔茨趴在地上,眼里噙满了泪水。那双深棕色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囚室外面。忽然,他的视线飘到我这边,向我发出求救的信号。
于是我立刻爬起来,使劲摇着铁栏,大声喊道:“狱警先生,这里发生了强干!”我觉得一整个监狱都能听到我破了音的大吼,而且我重复了不止一遍。但过了好几分钟,狱警才慢悠悠地走过来,司空见惯般地用手|木仓敲了敲我的囚室,“别多管闲事,杂种。除非你想让他们也来强|女干你,或者被我打断两条腿。”
然后他转身离开了。
我的嗓子哑了,抓着铁栏慢慢坐了下来。对面的强女干了舒尔茨。
舒尔茨虚弱地看着我,我不敢直视他的双眼。一个优雅高尚的贵族,被囚犯,我却无法为他做些什么。我闭上眼,堵上耳朵。
在我闭上眼的时候,舒尔茨向我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我慢慢回到之前睡觉的地方,尽量不去想刚才发生的事情。但舒尔茨的深棕色眼睛仿佛一直注视着我,我抱紧身体,试着回忆一些美好的事。
深棕色的眼睛让我想起卡尔。他和眼睛同样颜色的软软的头发,闻起来总是那么香。我有好多年没有见过我的卡尔了。十五年前,我十岁,他六岁,我们在伦敦的一家孤儿院里。他喜欢跟在我身后整天粘着我。后来一对法国夫妇收养了我,而相对年幼的卡尔则留在伦敦。我的养父母告诉我,他们喜欢我淡金色的头发和典型的凯尔特人灰绿色眼睛。离别的那天,卡尔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我把新家的地址塞到门缝里,对他说希望他能时常给我写信。
来到巴黎后,我开始被迫学习法语。最开始的几年,卡尔给我寄过几封信,战争爆发后,他的信也断了。我不清楚伦敦战况如何,但我希望他能平安,至少不要像我这样,关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目睹惨状却无能为力。
卡尔对我来说,是比亲人更重要的存在。
我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对面的两个政犯正在吃午餐,舒尔茨依旧坐在角落里,抱着膝盖,衣服被磨破了好几个口,眼神空洞。他的饭放在地上一口没动。
他一定没有经历过如此可怕的夜晚,对方疯狂的行径已经将他击垮。我匆匆吃完了午饭,准备在放风的时候找他们谈谈。
这两个囚犯长得并不高大,但是看起来很强壮。我把他们叫到一个角落,质问他们不喜欢男人为什么要强女干舒尔茨。
“啧,因为监狱没有女人。”其中一位咂咂舌,不以为意地说。
“那你大可以强女干你身边这位。”我咬牙道。
“你们这些相公都该被死!”他对我挥了挥拳头,“少他妈管我们的事,杂种!”
说着他欺身过来,想把我压在墙角。但是我给了他一拳,朝着他的肚子,狠狠地给了他一下。另一位察觉出不对,立刻抓过我的头发,带着我的头往墙上磕。
这一下令我头晕目眩。鲜血漫过了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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