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架势,挺直腰板拍一拍他的肩膀,甚至还慈祥地对他笑了,“有和,别急,爸有办法。你先去买点吃的,我嘴馋。”
任有和看父亲好像很认真的样子,只得容忍对方的任性,“你想吃什麽?”
父亲眼神贪婪地注视著他的脸,好像马上就要亲他一口似的,笑得更加肉麻兮兮,“随便……你随便买点什麽给我吃,我都高兴。”
他摸不著头脑地“哦”了一声,被父亲盯得有点毛骨悚然,站起身来就大步走出病房。自从他记事起,父亲从没有用过这样“慈爱”的目光看过他,这让他怎麽可能突然习惯?
出了医院,他正在超市里随便挑点零食,看到刚下车的哥哥走过来,他提著购物篮跑到门口摇动手臂,“哥,这边!”
哥哥疲惫的笑著看他,停住脚步在路旁等候。他赶紧结了帐跑过去,跟哥哥一起走进医院大门。
两个人在路上聊了一些,无非还是以父亲的病情为主,哥哥每天都在联系几位堂叔伯,希望说动他们或者他们的子女来施予援手,恳求的话说了一筐又一筐,至今得不到明确的回复,多是自己愿意家人却很反对之类。毕竟那是一个肾,取走就不能再生。
任有和对哥哥的天真与执拗感到无奈,他从来没有期待过别人来帮助父亲。那只是哥哥跟他的责任,不是别人的,这个世界哪里来的那麽多圣人,不去期待救世主才是最好的,那样就不会太失望。他心疼哥哥四处求人的卑微姿态,尤其他知道那都是无用功,然而他又不忍揭破,还要作出一幅满怀希望的样子鼓励哥哥,“嗯,哥,你别急,会有进展的,我们慢慢来。”
两兄弟小声聊著走出电梯,进了病房发现父亲不在床上,顿时相视著一愣,问起隔壁床的病友。
对方摇头不知,说自己也刚才厕所回来,任有和马上跑出病房去问当班护士,却看到一群病人围在窗边探头向外,嘴里还在大声讨论,“哎哟,楼下好多人!他们都在仰头,看什麽呢?”
任有和心里浮上一种奇怪的预感,心跳骤然加快,冲过去扒开众人也把头探出窗外。
楼下果然围著很多人,全部都仰著头往上看,七嘴八舌地听不清在说什麽,还有人挥舞双臂大喊大叫。
他把脖子再探出一点,手扣著窗户框转头向上看──顶楼的栏杆上坐著一个中年男人,虽然隔著不少楼层,不可能看得很清楚,但他还是直觉地认为,那个人就是他的父亲。
他忍不住浑身发僵,大脑的运转因此停止几秒,随後才感到血液开始重新流动,猛然缩回自己探在窗外的脖子。
他握紧双拳转过身,看到哥哥就站在几步之外,脸上的表情也非常奇怪,就像有什麽特殊的感知能力一样。
他实在不想对哥哥说,但不得不说,“爸好像在顶楼,我们快上去。”
哥哥身体摇晃了一下,随即稳稳地站住,比他看起来显得更镇定,“嗯。”
两个人立刻赶上顶层,在好几个医护和保安人员的阻拦下说明亲属身份,才得以被放过去,还被交代了几条注意事项,然後一起脚步很轻地走向父亲。
不要惊扰、不要刺激,要缓和的,温柔的劝解……
任有家向来擅长这些,於是走在前面,在猛烈的阳光下用催眠般的声音呼唤父亲,“爸……是我跟有和,你回过头来,看看我们。”
父亲缓慢地转过头来,脸上竟然在笑,那笑容挺欣慰、挺轻松,“有家,你来了?我就等著你呢。”
“爸,先下来再说话,好不好?”任有家往前面再跨近一点,同时用眼神示意弟弟做好准备。
“你们别过来!否则我马上跳下去!退远一点!”父亲低吼著盯住兄弟俩,两人只好往後退了一步。
“我想好了,有家。我没有遗憾,你跟有和都是好孩子,会有大出息,我只会拖累你们,对你们一点用都没有。”父亲笑著说了出来,面对自己这一生的不堪,“我这辈子没用、窝囊,没有念多少书,自己的老婆都管不住,我只会喝酒、打人,我是个坏爸爸,坏丈夫……你们一个也不像我,我挺高兴。”
“爸,你没有拖累我们,你先下来!”任有家真的急了,以他对父亲的了解,这种表现太过反常,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我就是等著跟你们说几句话再走……有家,爸真的活腻了,这个病是无底洞,换肾也不一定能活多久,不如一了百了,爸的决定不关你跟有和的事,你不要难过。有和,爸很感谢你,也没脸受你的恩……爸最後求你,好好照顾你哥,他性子软,容易受人欺负,你要多护著他一点。”
就算任有和也能看出,父亲此刻的遗言不再是做戏,不禁跟著哥哥一起著急,“爸,你下来!有什麽话我们回病房慢慢说!我不会再烦你了,我保证!”
“有和,你别叫了,累得慌。”父亲看著小儿子焦急的表情,笑得异常满足,接著把目光转向大儿子,“你们都不要难过,爸想得很明白,一点也不後悔。有家,你们俩的肾,我谁的都不要,你的我不舍得要;有和的,我更没脸要。你们叫了我这麽多声爸,我没资格当爸,以後你们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别想起我了。”
任有家脑子里乱纷纷地闪过了什麽,但根本没时间去捕捉,因为父亲才刚刚说完那个“了”字,他们俩都以为还有时间,父亲就转过头义无反顾地往下跳。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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