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明显,人一听就明白,“皱眉头”三个字,铁定戳了痛处。
常臻握住他一只手,捂在掌心中,轻轻摩挲。
垂头思量,犹豫着不知该不该问,要不要提。提了,他肯定不高兴,可不提,这人就跟行尸走肉一般,毫无生气,看在眼里难过心疼,他自己心里,估摸着也憋屈。琢磨半天,咬咬牙,决定还是得开口。
等他吃完点心,把另一手也握住,认真道:“林烨,莫再琢磨那日的事了,可好?老这样闷闷不乐,叫我如何放心?”
林烨没料到他突然直截了当挑开心头伤,神色一沉,刚咽下去的甜糕,一下堵在半道上,噎得喉间发苦,直往上反,弯下腰好一阵咳。
常臻赶忙拍背顺气,待他咳完,又拍拍自己胸脯:“你瞧,我伤好了大半,已经无碍了。”见他面上黯然失色,忙转到对面蹲下,仰起脸咧嘴笑,“你不是说我壮得像头牛么,如今更上一层楼,乃是高原上最强壮的牦牛,一口气能奔九万八千里!”
微凉的秋风吹拂而过,松香阵阵,沙沙作响。梧桐叶一半枯黄,一半浅绿,打着旋儿无声落下,在细瘦的肩头短暂停留,继而坠落脚边。
林烨勾勾唇角,安静看着他:“傻子……”声音无力低哑,再说不出第二句。眼底清泉落进一片枯叶,荡起微弱的涟漪。
常臻笑不出来了,愣愣盯着,胸间被秤砣砸凹了一样,看不见伤口,却实实在在得闷疼。
原本就不擅长安慰人,也从未见过他这般无精打采。
不禁犯起难,心病终须心药治,解铃还须系铃人。可这心结是他自己系牢绑紧的,旁人如何拆的掉解的开?
正错愕失神,林烨忽然将手抽出去,拿起一本书册,递到他眼前:“瞧瞧这个。”
常臻回神,接过:“这是什么?”
“我爹当年随皇帝私访时写的杂记。”翻到其中一页,指指中间一首诗,“念念看。”
常臻不明所以,满心疑惑,先扫一眼,然后慢吞吞一字字往下读:
“花灯清夜上,
玉裾对人眠。
团扇独嗔我,
王堂醉十年。”
读完挑眉:“你爹堂堂正人君子,怎会作这样香艳的诗句?”
林烨不以为意:“一三句尾字,二四句首字,挑出来。”
常臻看他一眼,猜不到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低头重新看去:“上,玉,我……”大惊,猛抬头,“上欲我亡?”
林烨懒洋洋往亭柱上靠,淡淡道:“可不?”
“这、这……”常臻瞪大眼,“你何时发现的?”
林烨侧身拔根草,在指头上绕圈圈:“约莫是……离开隼城那日。”
常臻皱眉,这混小子,憋在心里头这么些天,吭都不吭一声,憋坏身子可如何是好?
“你如何发现的?”
“爹为逗我高兴,跟我耍了两三年这小把戏,扫一眼就一目了然。这几日我把他写的几本游记都翻遍了,只有这一首里头有猫腻。” 绕着绕着草断了,扬手扔掉,腿伸到廊外,悬空摇晃。
常臻心里头一个劲挣扎,怎么就被他发现了?何时发现不好,非要在他最脆弱之时捅破窗户纸,这叫他如何接受得了?怪不得这几日连赏景都了无兴致,原来症结在此。
顿时想抽自己一嘴巴子,亏自己还每日跟晴姑娘有说有笑,还以为他仅仅因为‘负累’二字不能释怀,真该死,真愚蠢!
林烨睨他一眼,上脚踢:“你满脸苦大仇深作甚,钟馗似的,挂墙上都能打鬼驱邪了。”
膝头上被踢出个白脚印,常臻随手拍拍,一叹:“其实此事,你大哥……早跟我说过。”抬起眼皮溜一眼,生怕他生起气,不踹膝头改踹脸。
林烨倒只“哦”了一声,静静瞧他一会儿,没等着下文,便道,“然后呢?”
常臻苦着脸,极不情愿地转述齐煜千方百计查出的端倪,缺斤少两,并不十分详尽,但大致意思明了,既林尚书之死,乃是党争所致。那日在泓京,临行之前见面,为的正是此事。
自从开春时节听闻父亲之死另有隐情,齐煜便各方查找,暗地调查,将搜集到的资料加以比对推测,发现此事牵扯内情太多太复杂,恐怕父仇难报,但成日对着皇帝那张脸,还不得不附和迎合,着实咽不下这口气。故而寻得常臻商讨对策,亦权当发泄。宫里人不可信,唯有儿时便熟知的故人可与之谈。
“再然后呢?”林烨又点点头,并不意外,“你跟他怎么说的?”早在与杜绍榕谈论兵道那日就已猜到一二,此番转述,不过证实自己猜测无误罢了。
“我叫他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常臻见他颔首,又道,“你大哥……叫我先莫跟你提,所以才一直未告诉你。”
林烨脑袋歪在柱子上,漠然道:“怕我少不更事,胡作非为,冲进宫去刺杀皇帝?”不屑一嗤,“当我还是黄髫童子?真荒唐。”
常臻忙打圆场:“非也非也,他是怕你伤心难过。”
林烨直起身子,居高临下俯视:“陈镖头,你可是学会揶揄敷衍了?”目光猛然锃亮,锐利似剑,“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老实交代,坦白从宽。”
“啊?”常臻一慌,差点一屁股坐地上,脑袋摇成拨浪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除了对你的情意不可言明以外,绝无其他隐瞒。就算曾经有,这一路也都倒干净了。
“那就好。”林烨挪开目光,又软塌塌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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