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听得出来于正阳是耐着性子在等答案。
“我爸。”
“……为什么？”
“可能，因为我回家晚了吧。”
于正阳一直抓着陈昕手腕的手这时候终于松开了，这不等于是自己害陈昕挨打的吗？
陈昕没意识到自己的话让于正阳想多了，但于正阳这一天格外消沉他是看得出来的，中午两个人一起交完作业，陈昕想拉于正阳去操场上找个得说话得地方干脆把自己家这点儿事儿跟他说了，结果于正阳先拉着他奔了校门口。
“去哪儿？”
“我那。”
“大中午的去干吗？”
“上药。”
“不用。”陈昕停下：“我都习惯了，过几天就能好。”
于正阳也停下：“这种事为什么要习惯？”
“谁家没点儿事儿啊？再说我爸其实挺好的，一个人带着我怪不容易，就是偶尔……”
“偶尔也不能打你！”于正阳打断陈昕的话，别看他家里情况也算不上好，但父母都不赞成棍棒教育，即便于正阳中考捅出那么大篓子也没挨过打。
大马路上不是细说这些的地方，“要不还是先去你那把。”陈昕走到了于正阳前头。
到家于正阳二话不说就开始翻东西，找出来一瓶外伤专用的喷雾：“把校服脱了。”
于正阳着急，但陈昕现在特别排斥这种命令的口吻，躲了一下：“其实你不用管我，跟你又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你先喷药，这是专业运动员用的，我一直用，喷上就不疼了。”于正阳举着药瓶坚持。
其实他一肚子话呢，什么叫没关系啊？怎么就没关系了？只是这些都比不上先确认陈昕身上到底有多少伤重要。
陈昕挺怕于正阳因为这事儿可怜他的，可又没力气解释，干脆自暴自弃的三两下脱了校服上衣，背对着于正阳。
后背比胳膊接触面积大，伤痕看着也就更邪乎，于正阳攥了攥手里的喷雾瓶，小心的挨盘儿帮陈昕喷上药：“裤子也脱了。”他想的当然，下身肯定也有伤。
但陈昕却炸了：“于正阳！”
结果扭头看见于正阳表情比他还生气呢。
“你气什么？”
“气你爸！”于正阳是真的特别生气，至亲就能随便动手啊？他也气陈昕：“你就由着你爸打？”
“难不成我还手？”
“……你可以报警。”
于正阳选择学文，很大一个原因是他将来想学法律，所以陈昕遭遇的家庭暴力他第一反应是运用法律手段保护自己。
可他这话把陈昕逗乐了：“于正阳，你可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
于正阳一点儿也乐不出来，陈昕笑着的样子堵得他难受，拿过陈昕的校服帮他披上：“你以后少理我吧，可能我这人八字不好，活该独来独往的命。”
第18章
八字不合这几个字就像一道闷雷劈的陈昕动弹不得，他想起来了，在自己很小的时候，总能听到家里的亲戚跟爸爸说是因为自己八字克父母才会闹得家里不得安宁。
那时候陈昕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只知道每次说这话父亲都会大发脾气，而自己十有八九会挨打，所以这话烙在他心里却也被他可以的藏在了一个不会轻易被触碰到的角落。
如今，于正阳的话把这段记忆激活，什么都明白了。
“陈昕？”因为自己的话说完陈昕一直没有任何反应，于正阳轻轻碰了碰他。
“啊？”陈昕回过神：“行吧。”他穿好自己的衣服，走出屋门。
回学校的路上陈昕停下好几次，一站住就仰头望天，他不想让眼泪流下来。坚持到了学校门口实在抗拒不了重力的作用，狠狠擦了一把，到底他妈是谁八字不好啊？
于正阳一直在后边跟着，陈昕进校门的时候他一拳砸在了墙上，小拇指立马一阵钻心的疼。
去交作业的时候这俩就都笼罩着低气压，现在回来一个眼圈儿红的，一个手肿着，谁也不理谁，安狄看得出来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可他无从判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毕竟说这两个人打架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
下午直到放学，陈昕和于正阳都没说过话，放学铃声一响他就跑了，想回家一个人静静。
但推开家门发现父亲已经做好了晚饭在家等他了。
“……爸。”陈昕站在门口。
“回来了？赶紧洗手吃饭。”陈建平特意早回来做好饭等着儿子，本来昨晚就想跟儿子一起好好聊聊的，结果自己因为一点儿小事就又动了手。
陈昕洗完手坐下，陈建平先往儿子碗里夹了两块儿排骨，爷儿俩肚里都有话，可也都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扒了两口饭，陈昕放下筷子：“爸……”就因为这桌上的几个菜都是自己爱吃的，陈昕决定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我跟您是不是八字相克？”
陈建平啪的一声放下了饭碗黑着脸问：“你听谁胡说八道了？”
陈昕缩缩脖子，硬着头皮往下说，“我记得小时候来咱家的亲戚都这么说，要不为什么我妈为了生我就难产走了？为什么现在又动不动就惹您生气？”
陈建平被儿子的话问住了，这话当年的亲戚确实没少说，毕竟那会儿家里太难了，好像一下子倒霉事儿都砸在了他头上，可他没信过，为这也跟不少亲戚闹得关系都僵了，人家来帮忙还被自己骂走谁还爱管啊？可要说这话压根儿没往心里去过，也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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