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厌夜挑了挑眉,没想到沈莲居然还在担心这个问题。他刚想说什么,然而剑灵却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劫火剑是火狱莲蕊所铸,沈莲的体温向来要比寻常人的要高,但是此刻他的手指却一片冰冷,掌心也濡湿了一片。
他动了动手腕,而剑灵却握得更紧了,一双妖异的眼里神色惊惶,令沈厌夜吞下了所有的话语,只是任由他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手腕,力道大的几乎要将指骨捏断。
“主人……我并非想要阻止您继续修炼,只是您的进境实在太令人心惊了……”沈莲痛苦地皱起眉,说出的话也有些语无伦次,“您还未及弱冠,便是明虚期的修为,我入世数千载还从未见过。天道不会允许太过强大的存在,待到您渡劫之时,降下的天劫也会更加严苛……我……”
沈莲越说越激动,最后反手将少年拉到了自己的怀抱之中。修长的指骨在对方的背脊上摸索着,似乎在反复确认他的存在,下颌也放在对方的肩膀上,仿佛只要自己一松手,他的主人就会像梦境里的陆欺霜一样,被雨水稀释的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然后渐渐闭上失去光彩的双眼。
沈厌夜被他紧紧搂在怀里,感受着对方杂乱无章的心跳,慢慢闭起了眼睛。
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被人这样抱在怀里,像是保护什么珍宝似的抱住,已经是什么时候了。
即使在现世的时候也是如此。他从来都是走在最前方,留给身后的是一个挺拔的身影,骄傲而孤寂。
身前的敌人说:“你那所谓的‘理想’,把所有人都引向歧途。”
身后的友人说:“你很走运,能成为我们的领导者,而许多比你有能力的人都不得不被你领导,只能怪时运不济。”
他收获的鲜花和掌声,和他收获的谩骂与质疑一样多。人们赞美他的理由总是相似的——青年才俊,少年得志;而反对他的人却各有各的理由。有人短暂地停驻在他身边,最终又离他远去,只剩他一个人独自行走。
他在一片嘈杂的喧嚣声中走过,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在歧途上越走越远。
…………
“沈莲,我明白了,我接受你的建议,不会再如此醉心于修炼。”
少年轻轻伸出手,环上了剑灵的肩膀,唇角挑起了一抹浅淡的几乎没有的笑意。几乎是同一时间,他感到抱着自己的人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双手搭上自己的肩膀将自己轻轻推开。
“真的……?”沈莲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神中夹杂着欣喜。
“你如果害怕我走上歧途的话,就一直待在我身边,让我不至于在追求力量和目标的道路上迷失自己。你……可以答应我吗?”
“是,主人。”回应他的是剑灵喜极而泣的话语。
“我会一直在您的身边,寸步不离……”
……………………
“所以我说,我宁可做她的剑啊,沈莲公子。”
甬道的不远处,尚未离去的紫色的影子闪动了一下。花蝴蝶转身时候果决,但是真正离开之时,每一步都像是行走在沼泽,步履维艰,最终决定悄悄折回,再看最后一眼,却不料看到了这样一副景象。
“如果是这样,我就不必奢望她为我停留。因为我会永远陪伴在她的身边。”
☆、第十九章
石壁倒影着蓝莹莹的水光,长剑刻上去的字显得忽明忽灭。
“……盖闻天地之道,取余阳以补虚阴,取余阴而补虚阳。阴阳交汇,始来静动之辨、暗明之机、败成之理……”
“……是以二仪化象,四时轮回,八卦万形,纵佛与仙与神圣者罕穷其数。易辨者观静动、暗明、败成,以之为象。夜昙无辨朝暮,螟蛉无晓寒暑,故以己身所感、所历、所知、所悟为象。象有千征,千征归于一象,一象包于大道阴阳。”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为定,遁去其一*,亦变。故而天道无定,大道无形,成果之因无变;而未成者无常。”
“……”
……
黑衣黑发的少年盘膝坐在寒冰榻上,面前摊着玉简。而他微微仰起头,静静地望着石壁上清秀而大气的字迹,黑玉一样的眸子里也被蓝色的光芒盈满了,像是弥漫的漫天风雪。整个室内只有他一个人,妖剑的剑灵已经隐去了身形,只留余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横在他的身边。
自从答应了沈莲他不会急于修炼后,面对陆欺霜留下的心得和雾灵仙留下的传承,沈厌夜果然没有立刻修炼,然而他也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坐在寒冰榻上,注视着这些字迹。若不是他还会时不时翻动玉简,沈莲简直以为他已经入定了。
雾灵仙境里并没有时间的流逝,只有悬瀑落入寒潭时的水声。沈厌夜翻动玉简的动作很慢,有的时候他对着其中的一卷都要看上许久,但是所有被他翻阅完毕的部分,都被他整齐地推到一边,再也没有拿回来继续看过。等到少年的手阖上了最后一卷之后,沈厌夜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许久,他才再次睁开双眼,从寒冰榻上站了起来,只是保持了盘膝动作太久的双腿却一时间有些僵硬。沈厌夜打了个踉跄,并未摔倒在地——红衣的剑灵不知何时已重新现身,而他脚下并未站稳,正是倒在了剑灵的怀抱中。
“主人?您没事吧?!您是否需要休息一会……”
沈莲有些担心地望着怀里的少年。少年的脸上并无显而易见的疲惫,但是他连续不眠不休地翻阅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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