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剪秋的身影离开后,叶婉珍换了脸,她用筷子敲敲碗,皱着眉头小声对牛氏道:“娘!不是我说你,好歹你也注意些分寸……还好都是自家人,也笑话不到哪去,若是将来我带客人来家里,你可不能再这样了。”
牛氏脸红,用力点头道:“嗯哪!”
叶婉珍叹气:“说起来不过是家里穷闹的,可怜了娘和兄弟……”
牛氏心里委屈的发酸,她一边用围裙抹眼泪,一边道:“可不是么!娘一片好心辛苦做饭,不仅累的腰疼,还热的满头是汗!还有你爹,知道今儿大小要来家,赶紧的巴结着里正去挑水,陪上一张老脸好话都说尽了!俺两口子还不是一心为了孩子么?结果你看看,这大小嫌弃俺不说,就连大妞也不讲脸面的走了!二妞你说,俺这当爹娘的在家里有啥地位?”
叶婉珍心里更气了,她狠狠撇了一下嘴,不满道:“这大小心里压根就没有爹娘!刚才爹说要银子,他连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了!到底是银子重要还是这一家子人重要?亏得他虚长几岁,却如此糊涂不懂事!银子没了可以再赚,爹娘可是只有一个!”
“就是哩!”
牛氏心里更难过了,这全家人里头,就数她二妞最孝顺!最明白事理!
想到这里,牛氏立刻起身,从炕头下翻找出一张被压的皱巴巴,又旧又黄的“老来难”图画,只见这张薄薄的纸上印着一个杵着拐杖的老头,除了脑袋是画出来的外,浑身上下的宽袍大袖均是用黑乎乎的小字拼成。
牛氏拣了些粘糊的饭底子,一把将这张图贴在了最显眼的墙上!
看着画上那捋着胡子的老头,牛氏不禁内心酸楚。这张画还是她和叶大山成亲的那天,娘家的父亲塞在陪嫁里的。虽然她不识字,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张画上那个光头长须杵拐杖的老头是啥意思!那意思就是让她嫁到别人家里做个孝顺媳妇!瞧瞧她的公爹,都九十多了,若说她不孝顺,这老爷子能活这么久?!
叶婉珍上前看了看这张图,只见上面那老头的衣裳模模糊糊的爬满了小黑字:
“老来难,老来难,劝人莫把老人嫌。当初只嫌别人老,如今轮到我面前。
千般苦,万般难,听我从头说一番。耳聋难与人说话,差七差八惹人嫌。
雀蒙眼,似鳔沾,鼻泪常流擦不干。人到面前看不准,常拿李四当张三。
年轻人,笑话咱,说我糊涂又装憨。亲朋老幼人人恼,儿孙媳妇个个嫌。
牙又掉,口流涎,硬物难嚼囫囵咽。一口不顺就噎着,卡在嗓喉噎半天。
真难受,颜色变,眼前生死两可间。儿孙不给送茶水,反说老人口头馋。
鼻子漏,如脓烂,常常流落胸膛前。茶盅饭碗人人腻,席前陪客个个嫌……”
叶婉珍对牛氏道:“娘,你贴这个干什么?你又不识字。”
“让大小看哩,他在府里当差管帐,好歹不识几个字?啥时候他进门,啥时候他就能看见!你爹娘教育无方,孩子长大了也舍不得打,只得用这个法子试试了!”
叶婉珍长叹一声,只叹这父母可怜,兄长无德。
话说叶剪秋出了门,四下找寻叶大妞的家,他只听说大妞家离叶大山家并不远,但具体是哪个洞屋他却不知道。而且这个村庄很大,住洞屋的人家都相隔很远,遥遥望去,那散落在赤色山岩半山腰或是山脚下均有人家,那如同窑洞般的洞屋只留有窄窄的小门,颜色和身后的山石溶为一体,不仔细看就像隐了身。
叶剪秋手搭凉棚,正在向远方张望,只见远处出现个人影,叶剪秋上前走了几步打算向这位村民打听一下叶大妞的家。可是当两个人渐渐走近时,结果发现那村民竟是刚才离开的尹石头。只见他一手掐腰,肩膀上还扛着一袋子粮食,在刺眼的阳光下,尹石头满脸通红,额头全是汗,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滴。
“大哥,出来干啥?去屋里坐着,凉快!”
尹石头一边说话,一边用手往下巴上一捋,随手往外甩了一把汗水。
“石头,大妞呢?”
“哥,大妞在家里睡下了,她说过一会儿就来陪着哥说话儿,让你别担心。”
叶剪秋这才放了心,他扶着尹石头肩上的粮食道:“石头,怎么扛了这么一大袋子粮?”
他虽然不知道这袋子里装的是什么粮,但是目测最少也得有一百斤左右,这在贫苦的西兔儿村可是个大数字了!
尹石头憨厚地笑:“这是给咱爹娘送的,二妞她学艺费钱,俺没啥本事,家里除了粮,再也拿不出其它的了。”
叶剪秋不禁道:“你送粮过来,大妞知道么?家里可还有吃的余粮?”
尹石头低头无奈地道:“大妞知道,就是她让送的。虽说家里的粮不多了,不过不要紧,马上就麦收,就有粮吃了。”
叶剪秋无语。
听到屋外传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牛氏和叶婉珍双双回了头。当见到满头大汗的尹石头扛来一大袋粮食后,牛氏立刻上前帮忙,她笑容满面道:“唉呀,石头累坏了吧?快坐下,刚才你走的急,定是没有吃饱,这些桌上还有菜,快吃快吃!”
牛氏随便拿起一双筷子递到尹石头手里,又热情的招乎他坐下,并且手脚麻利地在尹石头面前倒了一碗热水。
而叶婉珍则坐在尹石头对面叭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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