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然后把整理好的卷宗都交给孙归燕,“孙前辈,这是刚刚理好的……”
孙归燕低着头回答:“送去断缘司吧。”
“哦……好。”
共事几天,白琅发现孙归燕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也许是那天她跪地苦求的形象先入为主了,白琅一直以为她性情温和容忍。实际上,完全相反,孙归燕有点严苛,眼里容不得沙子,也不喜欢搭理他们这些新来的弟子。
白琅将要送的卷宗和玉简都打包好,这时候一个年轻的圆脸姑娘把卷宗往她桌上一堆。
“嗯?”白琅怔了怔。这人就是周小莲,和孙归燕同住的新晋弟子,比白琅只大三岁,珠圆玉润的脸庞上却一点也不见青涩。
“要去断缘司送东西是吧?”周小莲笑容里有几分讨好,几分机巧,“能把我的也带上吗?”
白琅为难地说:“已经拿不下了……”
“那先搁这儿。”周小莲冲她笑了笑,“我先走了?再见。”
……这是要她送两趟吗?
周小莲人都走了,白琅没办法,只能送两趟。正好裴素琴也在断缘司,看见她来来回回,就多问了两句。白琅想如实相告,又怕裴素琴太严厉,直接把周小莲逐出门。一犹豫间,裴素琴也看出了白琅有心事。
“来,同我谈谈吧。”裴素琴指了指面前的坐席,还沏了杯花茶给她,“何事如此忸怩?”
芬芳的味道和浓郁的灵气驱散了白琅的疲惫,她对裴素琴说:“小事罢了。”
裴素琴一惯傲慢高冷的表情似乎有点融化了,她问:“你觉得什么算大事?”
白琅想了想:“生死才叫大事。”
裴素琴一边笑一边摇头:“那修道者何不一出生就去死,反正大事都干完了,这辈子不亏。”
白琅无言以对。
裴素琴看了她一会儿,笑容又平缓下去:“今天我问沈玉姝,为何荐你入司。她说你是个实心眼子,放你进来给大家长长见识。说真的,你这性情搁散修里,随便做点什么都能死上八百回。”
白琅把头低下去。性情性情,怎么他们都喜欢拿性情说事儿?这看不见摸不着的……姜月昭还说她这性情适合得道呢。
“生得漂漂亮亮,死得风风光光。”裴素琴语重心长,“生死都不是大事,漂漂亮亮和风风光光才是大事,你别搞反了。”
“哦……”白琅点点头,“那我现在最大的事情就是修行。”
裴素琴拿自己的碧玉长签往她她脑门一戳:“脑子转得还挺快。不过……你有计划过修行之事吗?丹道、剑道、符箓道……天下道法无数,你有确定好修行什么道吗?若修丹道,你有准备好筑基的灵丹灵石吗?若修剑道,你有采火铸剑胆吗?若修符箓道,你有灵宝制符吗?”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以及没有。
裴素琴叹道:“所以说,不要以为自己天天都在埋头苦干就真的是多努力了。修行这条路上,你要做的永远比你做的多。”
白琅心下微震,沉默很久才答道:“谢谢裴师姐指点。”
裴素琴看她眼圈都红了,不好意思再说,也不好放下前辈架子来安慰。她转身从自己架子上抽了根竹制长签出来,写上姓名,然后扔给白琅。
“来来来,这个给你。司缘人可以凭他们手里的玉签联络到你的竹签。以后若是有断缘之事,你便随同去见识一下如今的世道风气。”
白琅谢过她,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库房。
库房里还是一片悄然,钟离异在研究自己身上的封印解法,折流似乎在打坐,但气息又感觉不像。
她进来之后,折流突然睁眼了。
“有事想说?”他问。
白琅纳闷,怎么这些前辈一个个都像会读心似的?
折流又说:“是你表情太明显。”
白琅:“你刚刚绝对是用了读心之术吧?”
钟离异也看过来:“怎么了?”
白琅扯过一个蒲团,在他们中间坐下,苦恼地问:“前辈,你们有列过修行计划吗?”
“什么样的计划?”钟离异不解。
白琅想了想:“三年筑基,五年结丹之类的。”
“我修剑道,不筑基也不结丹。”钟离异认真回答,“入门时掌门真人便传授大道天遁剑法,一共九重,修行进度都是固定的。”
“我也修剑道。”折流结束了话题。
裴素琴还说她实心眼子呢,这俩比她还实心眼。
白琅不安地扯着袖口问:“三年筑基五年结丹只是个比方。我是问,你们修行之初,有没有做过类似的时间规划?我觉得我应该参照一下你们的,也弄一个计划,然后从现在开始准备起来。”
钟离异看向折流,眼神仿佛在问“你不帮她准备吗?”
折流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白琅吓了一跳,还以为他突然之间又要带着自己去另一界了。
折流语气平淡:“不要看我,运功试试。”
白琅按照五行诀运功,一个大周天过去,再睁开眼发现钟离异都倒在一堆粗布道袍里睡着了。折流的手还停在她腕上,似乎在用自身真气感受她真气走向,但是白琅完全没有感觉他的真气。
“你这个……”折流收回手,“我真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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