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皇后娘娘笑道,将小食盒收起来,“陛下若是想仔细尝尝,那便加一盅汤罢。最近谈娘子提过,她从医书上发现了新的食补方子,我正想试试呢。不过,若是不好喝,万岁爷可不许嫌弃。”
“卿卿放心罢。只要是你做的,无论什么味道,我都能喜滋滋地喝下去。”
“那可不成。若是滋味真不怎么样,我便不会给你喝了。”
帝后二人牵着手,离开了树荫底下。远远侍立在四周的宫人太监忙围拢过来,随在他们身后漫步走下万岁山。两人慢慢悠悠地缓步而行,时走时停,始终没有坐舆轿。等到回坤宁宫时,都已经是出了一身薄汗。
皇后娘娘随即便去更衣了,皇帝陛下则停住了步子,望向了显然有事启奏的怀恩:“戴先生,可是出了甚么事?”休沐的时候,怀恩等闲不会特意来坤宁宫寻他,想是又收到了棘手的折子罢。
两人来到西次间的书房里,外头的宫人太监都退得远远的。怀恩从袖中取出一封折子,低声道:“崇王殿下又上了折子,想进京朝见陛下,也给太皇太后娘娘祝寿。他派的人应该已经给仁寿宫送了信,尚不知太皇太后娘娘的反应。”
朱祐樘接过折子,仔细看了上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内阁的票拟自然也没有错过。崇王朱见泽,是他嫡亲的叔父,太皇太后所生的幼子。自成化十年就藩汝宁府后,已经十六年有余了。他与这位叔父从未见过面,但曾偶尔听闻过,因他是当年祖父困守南宫的时候出生的,在危难时刻一直陪伴在祖母身边,祖母喜爱他更胜过父皇。
今年三月,正是朱见泽就藩整整十六年的时候。他也曾递过折子,想按照英庙在世时召见襄王的旧例进京朝见。但当时朝廷上下都反对,朱祐樘便以藩王是地方藩屏,有镇守地方的重任,不能轻易离开藩国为由,拒绝了他。
看来,朱见泽依旧没有放弃,而且这一回还闹到了太皇太后面前。朱祐樘轻轻地皱起眉来:“等朕更完衣,便去一趟仁寿宫。”他必须知道祖母的态度,才能决定以什么样的措辞拒绝这位叔父。
“万岁爷,无论太皇太后娘娘的态度如何,都不能松这个口啊。”怀恩道。
“戴先生放心,朕明白轻重,相信祖母应该也能理解……”想到此,朱祐樘眼前忽然闪过几位弟弟的身影。或许,这便是皇室注定的宿命罢。无论他们兄弟之间的情谊如何,时候到了,便只能永远生离,再也不可能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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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仁寿宫。
上一刻还是欢声笑语,转瞬间,众人的神情便随着一封信的到来变得微妙起来。听女官说这是崇王殿下的使节送来的信,周太皇太后难掩急切地展开读了起来。围坐在她下方的王太后、英庙太妃、宪庙太妃们眼见着她神色忽然变幻,不由自主地便收起了笑意,不着痕迹地互相望了望。
看完信后,周太皇太后脸上彻底没了笑意,攥着那封信,思索良久。没有人敢出声打搅她,也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提出告退离开。于是,众人陪着她静默了一会儿,直到外头小太监高唱“万岁爷与皇后娘娘驾到”,隐约间气氛才微微一松。
周太皇太后抬起首,望向相携而入的朱祐樘和张清皎。等他们行完礼后,却没有像往常那般亲热地让孙子孙媳都坐在她旁边,而是忽然道:“皇帝,你六叔父的折子,你应该已经看过了罢。”朱见泽在兄弟间行六,她一贯以序齿来称呼自己的幼子。
“是,祖母。孙儿已经收到六叔父递来的折子了,正在思索该如何回应是好。”朱祐樘道,神情一如往常那般温和,“六叔父思念祖母的拳拳之心,孙儿也感触万分。若能让他进京陪祖母几日,叙离别之情,想来祖母这回的千秋节也圆满了。”
周太皇太后听了,唇角轻轻地弯了起来:“是啊……我都已经有十六年没有见过他了……”说着,她双目微微发红,仿佛是想起了年少时的幼子:“十六年,都不知他如今长成甚么模样了……连他家的那些孙儿孙女也都没见过……”
英庙诸位太妃听了,脸上不由得也浮起了哀戚之色。她们何尝不是品尽了骨肉生生分离之苦呢?周太皇太后虽与幼子分离,但到底还有长子与孙儿孙女陪伴在身边,可安享天伦之乐。可她们呢?只能孤孤单单地待在宫里,一辈子都不可能再与自己的儿孙见上一面。这样的日子,何其煎熬,何其痛苦,何其没有人伦之情?!
见状,宪庙众太妃也不自禁地想到了自己的未来。尤其是生了三个儿子的张太妃与邵太妃,仅仅只是想到儿子们将会先后离开自己,此生再也不可能相见,便禁不住心中剧痛。一次生离便已经足够让人肝肠寸断了,更何况她们还须得面临三次同样的场景呢?!
片刻后,周太皇太后才回过神来,脸上似悲似喜:“罢了,罢了,便是你肯答应,内阁和朝中众臣也不会答应的。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再说罢,这回就别让他折腾了。”
她并非不知轻重缓急的寻常妇人,满心只想着见到久不曾见面的幼子,却忽略了眼下的朝局。孙儿膝下无子,登基才不过两年,称不上稳当。若是幼子进京后,叔侄二人遭人挑拨离间,后果不堪设想。与见面相比,她更在意幼子的安全,在意孙儿皇位的稳当----当了这么多年太后,又当了两年的太皇太后,这已经是刻在她骨子里的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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