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你说的话!”柳千树狂怒地打断她,牙齿不住地打颤,“你是在骗我,骗我去给你骗钱!你就是个骗子!你出去!你滚出去!”
她情绪激动,用惊人的力气把宴景然往外推。
可是推到门边,宴景然却使劲地扒住门槛,死活都推不开,柳千树气得眼泪掉了下来,一甩手直接往外面跑去。
宴景然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呆立在原地像鬼魔一样。
呆呆地立了好一会儿,她才猛地从思维的过度失控和过度沉寂中乍醒过来,撒开腿往外跑,结果发现,客厅的大门敞开着,冷风从楼道里灌进来,楼道里一片黢黑。
* *
午夜十二点,顾屿杭送宋沁冉回家,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身后喊:“等等!”
他头也不回地钻进车里,宋沁冉小跑上前,很快又坐进副驾驶座内,打开手机的灯光,低头寻找:“我的耳环不见了……”
顾屿杭无动于衷地等她找,等了二十几秒,他不耐烦地打开车内的灯,问道:“找到没?”
“啊!找到了!”宋沁冉说着,从坐垫深处掏出两个亮晶晶的东西,随即疑惑地“咦”一声,“阿杭……”
顾屿杭别过眼看她。
“你的车里坐过别的女人吗?”
“经常坐。”
宋沁冉的嘴唇微微颤了颤。
“其中一个女人的耳钻落下了!”她扒开他的手,将耳钻用力地摁进他的掌心里,旋即甩上车门,快步离开。
顾屿杭低头察看那枚耳钻,浅蓝色的,中间泛着一点微弱的光。
他记得是谁的。
他把耳钻放进贴胸的口袋里,疲倦地打了个哈欠,开车回家了。
* *
柳千树害怕却没有回头路,她一面哭一面奋不顾身地往楼下疾走,手指摸过每一面肮脏的、贴满广告单的墙壁。
快到一楼空地时,她踩空了最后一级阶梯,重重地摔了在地上,手臂和髋骨撞到坚硬且有些凹坑的路面,疼得她哭叫出声。
她崩溃地伏在地上,咬着嘴唇闷声痛哭。
深夜的寒冷像凌迟的刀片一样,一刀刀地剐在身上。
柳千树哭到呼吸困难,鼻子完全堵住,直到不间断的抽噎让使膀剧烈地颤抖时,她才捂着手臂从地上站起来。
她踉踉跄跄地摸着空气,凭着记忆中的方位,摸索到楼房侧面一个幽暗的角落里。
她冻得牙齿不住地打颤,手指仿佛痉挛一般不断地抽动着。
这个角落里有两堵墙,相比于外面的空旷,可以遮挡一点寒风,但挡不住一丝寒意。
深夜的低温像几微米的针一样扎进肌肤的每个毛孔,肌肤竖起一层御寒的鸡皮疙瘩,势单力薄地抵挡着严冬的打击。
柳千树冷得无法思考。
宴景然说过的每句话都像一条残忍的提线,钓着她的头皮将她一瞬间提上高空,俯瞰历史的场合,可怖而惊心。
可历史终究是发生过的,她却不知道宴景然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她本能地想要驳斥她,却控制不住地去思考那些事情的真实性。
倘若宴景然撒谎,说那么多只是为了骗自己去见明天约好的那个男人,那么柳千树在身世上如释重负了,对宴景然的痛恨却不免更加深刻。
但倘若宴景然所言的都是真的……
脑海中的齿轮一下子卡住了。
柳千树孤立无援地将脸埋在臂弯里。
她摸索着身旁的东西站起来,不知道摸到了什么,凭着触觉感知到不是危险的东西就行。
她一步步地往前走。
可没走几步,她又冷得停下脚步。
原路返回,在刚才那个还算可以避风的地方再次蹲下。
这一次,她将脑袋放空,什么都不想。
她等日出,等天亮。
就在刚刚起身的一瞬间,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不算坏的想法。
柳千树摸了摸口袋,兜里似乎还揣着几百块钱。
她想回趟乡下,去看望爷爷奶奶,顺便向二老打听真相。
* *
第二天,就在她前往乡下的时候,宴景然捶开了柳毅住处的门,二话没说推开他,径直冲到屋里:“柳千树呢!?”
柳谨川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双目通红头发披散的妈妈,害怕扶住桌角。
柳毅抓住宴景然的胳膊问道:“你什么意思?千树呢?”
“你撒开我!”
“我问你,千树呢!?”
“失踪了!”宴景然十指握紧,对着空气狠狠地捶了两下,“失踪了!满意了吧!我昨天把她的身世告诉她了!她失踪了!”
☆、r 12
八点多钟,阳光才落在乡间小道上,总算给清晨带来了一丝暖意。
柳千树感谢路边早起摆摊的大叔。她买了两个鸡蛋饼和一杯豆浆,一路匆匆忙忙地吃完了,至少胃里不再寒冷。
阳光照在班车的后车厢内,将脏兮兮的玻璃窗上数以万计的灰尘照得明明白白。
柳千树捂着口鼻屏气慑息,生怕一点点大动静发生,那些灰尘就像鬼魔一样张牙舞爪。
想到“鬼魔”,她又想起昨晚的宴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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