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章晓冉仍然对吕凡怀有感情,否则不会在被吕凡多次拒绝以后还这样关心着他。但是吕凡呢?他明确了对章晓冉的感情吗?那天晚上,在体育馆门口,他看到她身后的另一个男孩子时,眼神中出现的波动是因为在意吗?
吕微满心烦乱着,摸不准弟弟到底是什么想法。
她回到病房,沈易淮正凝神盯着吊瓶。
她放轻声音:“你回公司上班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他笑了:“没事,我跟公司请过假了。”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一点多钟了,想到他为了陪她,连午饭都没吃,不禁有点儿愧疚:“你饿了吧?快去食堂吃饭,我在这里盯着。”
“没关系,你先去吃。”
她沉吟一下,说:“那我去打包两份饭菜上来,我们一起在病房吃吧。”
她飞快下了楼,跑进食堂,迅速买了两份饭菜回来。
“味道比较清淡,不知道你吃不吃得习惯。”
沈易淮无奈:“吕微,别拿我当外人看。”
她只得讪笑。
两个人坐在陪护床上,安静吃着饭,大概是饿极了,样子都有些狼吞虎咽。
沈易淮出去扔了饭盒,回来握住她的手:“吕微,你刚刚去食堂买饭的时候,我联系了一个护工,他待会儿会过来,24小时看护吕凡。”
她略微诧异:“不用请护工的,我能照顾好他。”
“我知道,可你毕竟是女孩子,有些事做起来不太方便。”
她倒是没想到这一层,他继续说道:“你的脸色不太好,需要好好休息,晚上不能再熬夜了。听我的话,好吗?”
她没法儿拒绝他这样细致入微的关心,点了点头。
沈易淮找的护工十分专业,而且颇有照顾吕凡这一类病人的经验,吕微在旁边悄悄观察了好一会儿,没有挑出他一丁点不妥之处,便放下心来。
吕凡一整个下午基本都闭着眼睛,偶尔睁开眼睛,转动几下眼珠,身体也是一动不动的。
昨天给吕微解释手术过程的男医生期间来过一次,吕微把弟弟下午的症状描述给他听:“我弟弟好像一直在昏睡,不要紧吧?”
“不要紧,他现在各项生命体征都是正常的。现在让他睡吧,麻药的药效到了晚上会过去,到时候病人可能会感觉胸口疼痛,插入的软管也会让患者很不适应,估计就没法儿入睡了。”
吕微听了,又是一阵心疼,问:“到时候不能再加点儿麻药吗?”
医生笑道:“我们是尽量不给病人加麻药的,你弟弟还这么年轻,手术后的这种疼痛是在可忍受范围以内的,一般的疼痛,不用加麻药。”
吕正群在晚上八点多钟的时候才赶到市医院,一进住院部便直奔病房。
吕微正准备跟沈易淮离开,看到父亲风尘仆仆出现在病房门口的那一刻,她的心脏不由自主地紧缩了一下,停下手里的动作。
吕正群今年四十八岁,体型高大,身材略微发福,穿一身质地廉价的灰色西装,脚上的皮鞋布满褶皱,磨损比较严重,不少地方已经脱皮。
他的表情是一贯的冷漠,此时,他的嘴唇更是绷得紧紧的,周身散发着寒气。他的视线没有停顿地掠过默然不语的沈易淮和定定望着他的吕微,径直走到吕凡的病床边。
护工见他脸色异样阴郁,敏感地觉察到气氛不对,从凳子上站起来,默默退到床尾。
吕正群一言不发,蹙眉看了一会儿心电监测仪,又看了看儿子鼻子上插着的细管和他肩膀处的引流器。他抬起手,手掌在即将触到吕凡脸颊的时候,又突然收了回来,然后他站直身体,冷淡地看了一眼吕微,用粗哑的嗓音低声说:“跟我出来一下。”走出病房。
吕微苦笑了,跟在他后面,走到走廊尽头的一方狭窄的阳台。
她刚刚站定,只听他问:“怎么回事?”
她深呼吸一下,答:“食道肿瘤,不过医生说是良性的,没大问题。”
“发现多久了?”
“一个月了。”
他转过身来,依旧面无表情:“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一定要照顾好你弟弟?”
她木然地看着他,没法儿回答这个问题。事实上,这一个月以来,她始终在为这件事自责,无法释怀,毕竟她确实没有照顾好吕凡。
吕正群嫌恶地移开目光,低声咒骂了一句:“跟你妈一个德行!”
吕微的心口处猛然窜起一株火焰,她闭了闭眼睛,咬紧牙关,恨恨地说:“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妈妈?”
他猛地扭过头瞪住她,同时抬起手一巴掌重重挥到她脸上,力道太大,以至于她被打得往右边踉跄了一下,整个人狠狠撞到冰冷的墙壁上。
她捂住左边脸颊,那里火辣辣地发麻发痛,她的眼泪立刻浸湿了眼眶,被她竭力忍了回去。
她舔了舔嘴唇,讥诮地笑了:“这么久没见,我以为你打人好歹会生疏一些,没想到下起手来还是这么稳、这么准,丝毫不会心软。怎么样?打我的感觉,跟打我妈妈的感觉是不是一样的?我们两个,你觉得谁被你打过以后最能让你觉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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