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但敢来少林寺偷东西的,胆子也算极大。
一辩说:“这些人中,有三人是真正为救人性命而来,目的纯粹,不为己私,也未有害人之心,我故将灵芝分与他们,所以那株千年灵芝,如今还剩下三分之一。”
周梨嘴巴险些没把关,她还以为这千年灵芝食之必是一整株,原来一小片就可救人性命了。
千年灵芝药力极强,要是整株吃下去,那可是要七窍流血而死的。
她汗颜,还好没把这疑问说出来。
谢天枢沉默良久,此刻终于说话:“您说当年那位创出坏字经的少林弟子,与方丈打成平手。”
看到一辩点头,谢天枢眼睛微微亮起。
这和传言不符,传言是说那人打败了方丈。
谢天枢紧接着问:“当年那位方丈是以何武功与他打成平手?”
“方丈身负多门武学,但与那人交手时,真正胜过那人的,则是依仗方丈深厚的内功心经。”一辩喝茶,喝完说:“那内功心经便是我少林的无上心法洗髓经。”
少林有两大至高武学,乃江湖武林之瑰宝,一为易筋经,一为洗髓经。
传言禅宗祖师达摩在圆寂时遗下一铁盒,盒中藏《洗髓》、《易筋》两本经帖,以传后世。
易筋经为外家功夫之巅峰,所谓“习得易筋经,便成金刚体”,而洗髓经则是内功心经,比易筋经更加难修,“洗髓经若成,岁与天地同。”
这说法自然是夸张了些,但也至少可知,若是练成洗髓经,不但延年益寿,且内功浑厚天下鲜有敌手。
一辩道:“我少林百年之间,修成洗髓经者,不过二人也,一为达摩祖师,二,便是那位师尊了。坏字经乃邪异之经,导人向恶,而洗髓经则是天地正统,引人入善,这二经上所讲述的内容,皆是我禅宗经略,一个试图以魔渡人,一个则修无极大道,所以,洗髓经是压制坏字经最好的一门武功。”
他说完,眉目一片平静。
三人沉默,要打败坏字经,须得练成洗髓经,这未免太强人所难。
他们千里迢迢,为求一个解决之法,如今得到,似乎却也与未得到没有分别。
谢天枢还是拱手诚谢,面向周梨,让她将手腕伸出,请一辩为她诊脉。
一辩是少林住持,他一定知道周梨所修习的残本究竟是哪门少林武功。
一辩的僧袍袖子滑到腕骨,他人极瘦,骨骼分明而突出,但这瘦不是病态的瘦,而是一种精炼之感。
江重雪盯着他的手,粗略一看,便知晓他的功夫十分厉害,在师父之上。
一辩诊脉时眉头微锁,神态认真,他略略抬头,看向周梨,周梨眨了眨眼睛,随即她觉掌心一阵温热,惊异之下,本能地以内功相抵。
片刻,一辩诊脉完毕。
思索良久,略有讶异、疑问,以及奇怪。
他语出惊人地道:“阿弥陀佛,姑娘身负我少林洗髓经,究竟何处习来?”
第99章 偷药
一辩的眼睛很有神, 他年纪已高, 可眼珠黑白分明,丝毫不见浑浊。
他的眼神看向周梨时谈不上锐利, 却极有分量,电光火石之间,周梨惊出小半身冷汗。
但一辩眼中没有责备, 似乎并没有问罪的意思。
一个外人, 竟然修炼到了他们的本门至宝,换做其他门派,早将周梨拿下, 告她个偷师之名。
江重雪慢慢扬起眉梢,拍了下周梨,周梨惊然回首:“老实说给方丈听。”
周梨滞了下呼吸,点头, 面对一辩的眼睛,把得到那残本的经历说与大师。
一辩沉吟:“百年来,洗髓经的原本一直收在我寺藏经阁中, 有许多僧众观摩过,以期修成此经, 虽然此经只传本门弟子,但百年来, 少林也曾出过几个叛逆之人,那些人中,亦有看过洗髓经者, 后逃离少林遁入江湖,便将看过的洗髓经重新默写出来,传在了江湖上,不过,都是些残本罢了。洗髓经若无完本,是修炼不成的。而即便有完本,也很难修炼成功。”
他看周梨,有许多神色交错着卷过那张坚硬的脸,竟是露出了三人见他之后的第一个笑。
笑意一纵即逝,江重雪看出了感慨,谢天枢看出了希望,周梨还陷在震惊之中。
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莫名其妙地竟然练了少林的洗髓经。
一笑之后,一辩道:“姑娘仅靠残本,便能修炼出洗髓经的气来,很是难得。也许姑娘天生体质异于常人,所以可以这么快吸收洗髓经的心法。”
周梨结巴:“是、是么。”
“我看是,”江重雪忍不住把双臂一插,在大师面前拆穿她:“此女子食量惊人,运气也惊人,的确像是异于常人。”
周梨被他一个揶揄,震惊感退去不少。
“如今我寺已关闭山门,不问世事,可天下事,不是一扇门能关住的。”一辩突然打出禅机,眉目冷峻,“树叶飘落,老衲却不知它有没有落地。”
既说了飘落,又怎会不落地。
两个后辈不懂这禅机,谢天枢看向窗外。
夜色里,方丈室外的一棵大树抖落绿叶。
树叶有没有落地,取决你的眼睛。你若不看它,它在你心中便永远也落不了地,你若看了它,便可亲眼见它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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