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白眉目分毫未动:“行。”
柳长烟顿时没话可说。
这座地宫的几条通道上都有好几间石室,每间石室的格局都一样,四四方方,没什么特别,但是里面的陈设不太一样。
有些石室里摆的是书架,此刻已经空空如也。另一些石室里找到了几套文房四宝和几根用的只剩豆丁的蜡烛,看来曾经有人在这里写过很多字。
到处走了一阵,没有看到任何的妖魔鬼怪。
柳长烟道:“师兄,有点古怪。”
楚墨白同意他,“嗯。”
“除了嗯之外,能不能多说点?”
“好。”
楚墨白的声音响在暗无天日的地底,“这里应是梅影的据点。”
“怎么说?”
“小楼也有这样的地方。”楚墨白随手指向那几间石室,“历来据点都是用来收集当地的各类消息,由弟子在外明察暗访,把消息带回,撰写成录。”顿了顿,又道:“不过,没有门派会把据点建在地底。”
柳长烟也并不是这么孤陋寡闻,当然也知道有些根基坚实底蕴深厚的名门大派会在中原各处建立据点或分舵,一来,是作收集消息之用,二来,可以给武林同道一个照应,三来,分舵越多,也更能突显门派实力。
小楼是正派佼佼者,分舵理所当然也是有的,而且不少,算起来总共有十二处。
不过建立据点分舵这种事,还要看金钱是否雄厚,一个穷的叮当响的门派,就是想建也建不起来,比如天玄门。
柳长烟想到这里尴尬地手都不知道放哪儿。
柳长烟的爹柳明轩是个深明大义的君子,一手好剑当的上江湖一流高手,作为掌门也算称职。
可人无完人,柳明轩在赚钱方面就实在不如其他门派了,以至于天玄门名头响当当,穷的也是响当当。
天玄门门下产业还不如一个刚崛起的小门派来的多,而且都赚不了多少银子。
这实在要怪柳明轩眼光特殊,人家掌门是把钱投在酒楼茶馆当铺这种地方,利滚利,银子滚银子,当然赚的多,可柳明轩就喜欢把银子投在书坊画斋,后来经人劝后,也试过投钱在酒楼,结果又赔了。
柳长烟是个温和随意的性子,莳花弄草舞文弄墨他倒是比较在行,和他爹柳明轩一脉相承,也是不谙经商之道。
楚墨白严肃道:“能在清河有据点,说明其他地方也会有。”
柳长烟嘿嘿笑了几声,重点歪了,“小楼真是有钱啊。这个梅影,也是有钱啊。”
走进倒数一间石室,发现这里和其他石室不一样,有点刑室的意思。
一个熄了火的炉子旁置了诸般刑具,中间设了个木架子,架子上是条用来缚人的粗绳子,地上有陈旧到已经洗不清的黯淡血迹。
而且有血味。一个地方常年有血腥气,即便打扫干净了,气息日积月累,短时间是难以去除的。
楚墨白面色更重。
柳长烟心想,看来梅影杀的人绝不止他们知道的那些名单,这里恐怕刑囚过不少江湖中人。
梅影刑囚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是想从他们嘴巴里撬出武林秘籍或是武功心法?或者,是逼迫他们去做某件事?
刑室的一面墙壁上有一个圆形机括,柳长烟正要摸,被楚墨白制止,“小心涂毒。”
柳长烟收了手,改而去摸自己的鼻子。
楚墨白身负春风渡,不惧有毒。他试着扭动机括,发现它很沉,需要很大的力气才行。他眸子一凛,手上用劲,墙壁里发出机械声,尖锐刺耳。
柳长烟极不喜欢这声音,忍不住皱眉,叫了一声,“师兄。”
他是想让楚墨白不要再扭了,正好楚墨白已经顺向扭到了底,声音停止。
什么都没发生。
柳长烟敲了敲那面墙壁,从声音听,墙里是空的。
他回过头,楚墨白眼神一沉,开始逆向扭动,于是那种怪异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个机括一定是控制这面墙壁的,当楚墨白逆向扭到底时,墙壁忽然震动起来,两人持剑后退,看到那面墙从中间分开,墙壁里装着密密麻麻的铁刺,不知什么东西从墙里倒了下来,一团血肉模糊。
柳长烟还没看清是什么,但见挡在他面前的楚墨白脸色大变,三两步走过去,地上的血淌过他的白靴。
那是三具尸体。
全身上下被戳了数都数不清的窟窿,眼睛鼻子被挤压成了一滩烂肉,骨头尽碎,连内脏也被搅得变了形,身上一个个血洞,四肢尽折,弯曲成诡异形状,其中一具的手肘骨戳出了皮肉,正好抵在另一具的咽喉上。
三具尸体扭曲地环抱在一起,死得面目全非,惨烈异常。
柳长烟不是没见过世面,但也从未见过这样狰狞惨绝的死相,脖子后泛起阴森森的寒气,一阵干呕。他瞄到死尸身上被鲜血浸红的衣服,有小楼的莲花图腾。
他瞳孔剧烈收缩,霎时去看楚墨白。
这三具尸体是小楼失踪的那三个弟子。
楚墨白出奇地镇静,他先是抬头看了看墙壁里面错综复杂的铁刺,再看了看地上这三具尸体,立即明白了面前发生的事。
这三具尸体一定是被人藏在墙壁里,方才楚墨白扭动的机括正是控制这些铁刺的,铁刺扎进了他们的皮肉,那种难听的声音,正是机械伴着骨肉断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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