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长恭眼里讶色一闪即灭:“尊驾是谁?”
谪仙负手微微一笑:“楚歌公子真是好演技。”
他此言一出,莺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声叫道:“什么”
她在脑海里飞快地转了一转,几番努力,却实在无法将那迂腐顽固,面对穿越女各种狼狈不堪的楚歌和眼前阴沉冷酷的穆长恭看成一个人。
霄衡回身拍了拍她的头,唇角沁出一丝莫名的笑意来:“都像你这么笨,世上就没有这么多尔虞我诈啦。”
莺七自觉一向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徒弟,霄衡虽只比她大上两岁,她也对他恭而敬之,但此刻闻言,却带点不满道:“喂,我说,你见过像我这么冰雪聪明的笨蛋么?”
霄衡不紧不慢地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莺七一脸悲愤地望着他。
后者仿佛没瞧见她正恨不得一口咬死自己的表情,眼底波光潋滟:“你刚才哭得倒尽心。”
莺七还未开口,赵伯雍兴冲冲地接口道:“师叔,我刚才也掉了泪,你怎么不表扬表扬我?”
自赵伯雍的师父柳旷去世之后,数年来他和霄衡相依为命,早已将这位小师叔视为最亲近的亲人,适才陡然听穆长恭说霄衡已死,不禁大恸,不料情势急转,谪仙不但未死,还很亲切地下了一回凡,救了三人的性命。
这及时雨来得及时之至,他惊喜交集之下,脑子也不清楚起来,嘴里一个劲儿地胡说,脸上更是笑嘻嘻的神采飞扬,浑忘了自己还身陷囹圄,连一根小指头儿也动不了。
穆长恭旁观良久,终于忍不住一拂袖,阴沉道:“几位叙旧够了么?”
霄衡拂了拂袖,叹道:“楚公子急了,你们别吵了罢。”
穆长恭听他口口声声,叫自己“楚公子”,讽刺之意昭然若揭,心下不悦,他多年以来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但既已被霄衡拆穿真面目,也无意再隐瞒,当下轻轻巧巧地摘下面具,笑道:“是长恭走眼了,没想到霄衡竟能从九幽绝域阵里闯出来,果真名不虚传。”
莺七微微恍惚了一下。
面具下的那张脸,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长眉入鬓,面目俊美,看眉眼,实在是和杨篁有六七分相似,却绝没有她师兄的温文尔雅。
初见时她以为他被穿越女大肆轻薄,一时好心,救他于水火之中,那时他说自己名叫楚歌,一本正经地感谢她救命之恩。
此刻想来,他不过是有意做作,想瞒过众人耳目罢了。
但他倒真是如同霄衡所说,有一把脱俗的好演技,偶尔的玩票之作,也唬得她一愣一愣的,以为他当真是个豪富之家的书生,两耳不闻窗外事,说话举止才那般迂腐。
他和杨篁如此相像,她早该反应过来。
原来他口中的幼弟,是她的师兄,是她暗恋了两年,却拱手让给十师妹柔萝的师兄。
她莫名地有些不安,云中城外她被霄衡“请”走,众同门始终没来找寻她,按照师兄从小到大对她的关怀,本不该如此,不知他们此刻,却在哪里?
霄衡笑了笑,道:“过奖,过奖。”
他似是看出莺七满腹的疑惑,解释道:“莺儿,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因为我这不成器的师侄闯了祸,我曾答允替穆城主做一件事,那时他让我替他取来云中城城主南旷微的人头,却被你阻拦下来,你说要和我比试女红,我却不会这女孩子的营生,惭愧得紧。”
莺七斟酌道:“记得啊,对了,师叔,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那一日我也就是赌一赌运气罢了,其实我也不会女红来着。”
霄衡噎了噎,他着实是个好气量的,只顿了一顿,又冷静地道:“我传书给穆城主,他回复说,天意如此,请君代我另取一人的人头便可。而他要的另一个人头,便是江离城城主乔云横的。
那时穆城主还自称名为楚歌,却在半夜以箫声相邀,我听出他吹的曲子,是穆城主和我约定的暗号,便出来和他相见,楚公子说,他是穆城主的亲信,奉城主之命特意前来,让我不要忘记杀乔云横之约。
这位楚公子演技佳妙,尤其是被那……那位脑筋有些不大好使的叶月烟姑娘……强行占了便宜之后,其悲愤之状真是出神入化,一开始连我也被瞒了过去,虽然好奇他为何与莺七的那位杨师兄生得这般相像,但也只以为世上长相相像的人也有很多,并未往心里去,但你不该犯了一个错误。”
他说到这儿,微微一笑。
穆长恭忍不住问道:“我犯了什么错误?”
霄衡续道:“那夜你以洞箫邀我相见,吹的是穆城主和我约定的‘芳华若梦’曲,此曲本是感叹人生苦短,弹指之间芳华已逝,但你吹奏的时候,箫声里却铮铮然有杀伐之意。想来城主志在四方,连箫声也不禁透露了心曲。不巧得很,在下对音乐很感兴趣,如何听不出城主箫声中的肃杀之气?那时我便知道眼前自称是穆城主亲信的楚歌,实则正是穆城主本人。
我既然发现了是城主亲临,便不得不多留了个心眼,楚公子自称知道一条密道能够直通乔云横卧房,他可以带我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密道到达那里,将乔云横杀死,回来之后,在下的两位师侄也不会发觉有什么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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