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才有一个龚茵茵送上门来,晚上就又来了个妹妹。
仲修远看了一眼李牧,收了东西沉默无声地进了厨房去洗碗。
李牧知道这些人来找他累了一路,他与鸿叔、徐田商量了,让这四人暂时在两家住下。
他家就一张床,而且又是两个大男人在家,招待这些女眷到底不合适。
李牧把四个人安顿好,再回到家中时,已经是半夜。
村中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下,山里也变得安静。
接待完白桂花与那母子三人,李牧有些累了,回家之后洗了脚便躺在了床上,一动不动。
仲修远在院子里打了井水,拧了毛巾,盖在了闭着眼睛的李牧脸上。
李牧猝不及防被冰了一下,睁开眼看了看手上的毛巾,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之后,脱了衣服躺到了床上准备睡觉。
知道李牧没有说话的心情,仲修远也不再烦他,把自己收拾妥当之后也躺下。
李牧似乎累了,所以睡得格外的快,很快屋子中便传来微不可闻的鼾声。
见着李牧这模样,仲修远却是毫无睡意。他轻轻地侧过身来斜躺着,借着窗外的月光,静静地打量着身边睡觉的李牧。
李牧其实算不得好看,而是男人该有的英气,小麦色的皮肤,标志的眉眼,总是微微轻抿着的唇。他身上总有一股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沉稳气息,他的背梁总是挺得很直,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知道李牧睡着了,仲修远的胆子不经大了几分,打量着李牧的视线也更加赤/裸。
在此之前,他与李牧的交集并不多,仅数次。
算起来,他这十年征战生涯中一共只出过四次错,但四次似乎都与李牧有关。
第一次,他被大宁埋伏遇难。那次他与他偶然相遇,那次他记这人一记记了五、六年。
而这一眼,怕是还要记一辈子的。
他确认李牧也参军了,是在两人第二次相遇时。
那时候他故意泄露了自己的行踪,带着六万多的大军埋伏在山里,准备设了计让大宁的人跳入陷阱,然后迂回包抄,一次清剿干净。
战术从设定到实施都十分的顺利,甚至是直到大宁的人跳入陷阱,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没出任何岔子。
可就在他与大宁的先头部队对上时,在两军开战时,他却在大宁的先头部队当中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当时他心中有多震惊自不用说,更多的却是不安,两军交战,刀剑无眼,若这人死在了他的手上……
当时的他实在太过震惊,震惊到他完全忘了山外还埋伏有三万大军,正在等着他的信号好发动攻击。
大脑几乎一片空白的他就那么带着身边的三万人,什么都不想的,傻乎乎地追着李牧的先头部队跑了几十里。
等他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时,他才发现李牧所在的先头部队被他吓得逃了几十里,他才发现他带着的那三万人不知道发什么癫,竟把对方五、六万人打得只剩下一半了。
受到了惊吓的他,随口/交代了一句身旁的人‘穷寇莫追’,就赶紧撤了兵。
事后,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的常胜大将军威武无比,仅带着三万人就把对方六万多人打得屁滚尿流。只有他一想起李牧逃跑时脸上吓坏了的表情,就忍不住勾起嘴角。
那次后,他的心情好了个把月。
床上,仲修远想到当时的场景,眼角眉梢间就忍不住有笑意化开。其实那样的场景不少见的,李牧被鸭子追着跑的时候就是那样一副表情。
黑暗中,仲修远偷偷伸了手,用指腹轻轻地抚摸着勾画着身边的人脸上的棱角。
也是从那时起,他开始害怕在战场上遇见李牧。
第三次失误,是他无意中的一瞥瞥见了这人在敌营之中,当时他吓了一跳吓得失了方寸。
那时两军对阵,他带着袁国大兵城攻打大宁一座关键城池,袁国的大军在他身后几丈处,大宁则是关闭城门,十万大军守在城墙之内。
他骑着一匹白马孤身一人上前叫阵,说话间匆匆一瞥,瞥见了围墙之上穿着铠甲的这人后,他当即吓得失了方寸,紧张到连手中的长矛都脱手飞出。
等他稳定心神顶着紧张的情绪背脊僵直地叫阵完,再回到自己营地时,才发现抛出去的长矛忘了拿回来。
那件事情并没有人质疑他,似乎所有的人都觉得他那长矛在那时候抛出去是有意为之,是为了震慑大宁。
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一场战斗结束之后,他执意亲眼看遍了所有敌军尸体与俘虏的脸是为什么。
那之后,他就没有再在战场上见过李牧。
第四次遇见李牧,是他再次遇难时,他本能的往这人所在的方向逃跑,然后莫名其妙的被这人宣告了主权,成了他拜过堂的媳妇。
想着以往的那些过往,仲修远任由心中的喜欢不断的发酵膨胀开。能再次见到这人能确认这人活着,这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当初清醒过来见到面前的人是他时,仲修远一颗心除了惊讶与欢喜之外,还有一半的位置是被庆幸占据着。
本来,他以为李牧死了。
……
仲修远深吸一口气,驱逐心中的抑郁。
当初他不懂自己是怎么了,如今却想明白了。
他是喜欢上他了。
因为喜欢了,所以才会一直记着,才会想到便高兴,才会见到就紧张,才会担心害死他,才会惊慌失措。
他的手指向着李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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