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子僵冷得不能躲闪,眼睁睁地等待着死亡。
就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只听到“嘭”的一声巨响,岸上全然无声。
绫子憋不住气了,她费尽最后的力气把头露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几口冷空气。奇怪的是,她身披的那件毛领大衣并没有因为吸了水分而变重,反而更加地轻盈。
村民扔下的那些锄头锅盆碗瓢却成了漂浮的水草。
水面浮着大小一样的符纸,岸上的村民也被弹出了几十米之外。
除此之外,绫子脖子上所带的勾玉碎得只剩米粒般大小,她已来不及思考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了,趁着村民们还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她立马就跑。
湿了身子,空气中的冷风与衣衫一接触,那湿冷的感觉植入骨髓。
绫子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她只顾着跑,忘记了时间,忘记后面的追兵。期间还磨烂了脚下的草鞋,她白嫩的脚已被地面粗糙的碎石和树枝磨得血肉不堪。
小哥赠与的勾玉破碎,便保护不了她身体的任何部分了。
她现在很冷,全身在冷得发抖,额头却是烫的,呼出来的气也是热的。
跑到哪里去了?绫子迷失了方向,跑了一整天,她身上的衣服被冷风吹干,抬头看到的是星星和月亮。
每月的十五,月亮都圆得像玉盘。
“风神大人……风神大人……”绫子靠在一棵枯树上,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身体。
什么时候才能到春天啊……
从小生活在南方的绫子,从不知下雪的滋味。在南方的人渴求雪,在北方的人渴求雨水,人总是不能满足现状。
她嘴里不停地念着“风神……风神……”,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风神管的是风,不是雪,更不是四季天气。他不能将冬日强行换成夏日,同样地也不能将冷寒的月亮换成热辣的太阳。
不能就这么在野外睡着了!以往有许多醉汉就是因为醉倒在野外而死去,更何况她还发着烧。
绫子勉强地睁开眼睛,在周围寻找了可以庇护的场所。
还好她看到了一堆稻草,她硬撑着身体,慢慢地爬了过去,然后整个人钻进了这一堆稻草中。
好暖……足够暖了……
稻草里头要温暖得多。疲惫不堪的眼皮也终于能安心地盖上了。此时在梦中仿佛有一双手臂在环抱住她,她的记忆锁定住了来自于那一缕垂下发丝的味道。
渐渐地,身体就不难受了。
“喂,那个谁,换班了。”稻草边有个声音在叫醒绫子。
身上的稻草被掀开,温热的火光从绫子身上扫过。她睁开了眼睛,撑着稻草懒懒地坐了起来,晕乎乎地望着那一团火。
一个脸上扑满了白色粉底的男人拍拍还在混沌状态下的绫子:“怎么还没睡醒?没见过你啊,从哪里来的?”
“诶?”被他这么一拍,绫子回过了神,清醒了不少。
“一姐,最近团长说新招了几个小子,应该就是他了吧?”旁边的一个少年道,“居然躲在稻草下偷懒,真狡猾。”
那男人说:“新来的,换个班,该轮到我休息了。”
除了那厚得看不见原本肤色的粉底,男人的头上还绑着一条头巾,头巾盖上有一顶粉色绢花。另外一个少年的造型与他差不多,只是身姿没他那么娇艳。
这是艺人的装束,绫子曾在京都城门见过。
她快速地往周边扫了一眼,发现不止有这两个人。树叉上有挂着灯笼和火把的,另外还有躺在稻草上睡觉的少男少女和几个童男童女。
当然,烤番薯的香味也有……她肚子好饿。
“换什么班吗?”绫子问。
“当然是要替班,你不知道休息够了就要去换班的?这可不行,万一被小偷抢走我们的财物就麻烦了。”少年道。
财物?
旁边就有一辆盖着稻草的推车,稻草下是各式各样的服装和面具。至于服装也不是普通的服装,而是花哨的戏服。
原来真是一个剧团!
睡了多久了?不是说剧团要到别的行宫去表演吗?怪不得野外怎么会无端端地有一大堆稻草……
她想加入剧团很久了,加入这个艺人团就代表着能随时进入京都。只要到了京都,最后到鸭川边的法成寺一问,她就可以知道自己的亲人是谁了!
天无绝人之路!虽然那只男妖是可恨了点,可也总算让她在误打误撞中找到了剧团。
既然现在被误会了,绫子便顺其自然地装作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抱歉,新来不知道规矩,我这就去!”绫子动身。
那男人拉着她说:“回来回来,交接仪式还没完成呢!就说你们这群小鬼老是不长记性。”
少年道:“琉璃一姐总是这样,仪式也太麻烦了吧,团长又不经常看着。”
琉璃?
绫子一听到这么像女性的名字,有点想笑。
“习惯了不能改,先把手拿过来一下。”男人抓住了绫子的手掌,交了一把钥匙给她。
钥匙没什么用,这边唯一的几个木箱子都换了一遍锁头。新钥匙在老团长那儿,他这年纪了已不信任任何人抓钥匙。
这时候和绫子一同留夜的还有少年。
男人去了别处,值班的加起来大约有六七人,生怕真有山贼会抢东西似的。
少年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纸,绫子在一边干坐着也无聊,她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拉起了家常:“为什么会有男的起名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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