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看俞九儿,竟觉得二人有说不出的相像,心里左思右想,时喜时悲。
两人都是杏目,只是徐三娘总是瞪得大大的,一副张扬的样子;俞九儿则是眼眸半垂,总含心事。
忽的想到俞九儿乃是俞世归之女,俞伯岚之妹,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姐姐?
心下释然,又不免有几分失落。
不一会儿泥人便捏好了,这东西徐三娘喜欢得紧,便没有给小燕儿拿着,自己拿在手内把玩,不时和俞九儿点评“这里眉毛像”、“哎呀,我脸哪有那么大!”、“姐姐你看,你还笑着呢。”
她们又去天和斋买了酥饼,这回徐三娘狠狠的买了五大包,小燕儿气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徐三娘才不关心小燕儿的眼珠子,反正不用花自己的钱。
俞九儿不解:“买这么多酥饼做什么?”
徐三娘神秘兮兮的道:“姐姐不要问,我自有用处。”
行至槐花巷,一直不声不语,只用脸和眼睛表达不满的小燕儿终于小声说道:“这里怪冷清的,咱们换个地方逛吧。”
徐三娘很是赞成她的前半句,点了点头:“这里确实冷清,里面只有几个乞丐。”
却选择性的忽视了她后半句话。
进得槐花巷,确实只有四、五个乞丐,他们见到徐三娘竟很是友好的笑,好像徐三娘是他们的老朋友似的。
只是徐三娘没有发现这笑中的警示味道。
徐三娘确实是他们的老朋友,以前在通才客栈时没少过来看他们,不过那时候徐三娘很穷,买不起天和斋的酥饼,只在街上买些两文钱一大包的给他们吃。
如今徐三娘阔了,自是不能忘记他们。徐三娘觉得,这就叫做:苟富贵,勿相忘。
对此,很是认为自己了不起。
她低声和俞九儿说:“这条巷子……十八,不对,应该是十九年前了,我姐姐就是在这里丢的。”
“所以我进京之后,总是来这里。”
说话之间,徐三娘已经走到一个断了双腿的乞丐跟前,蹲下,拆开一包酥饼,掰成小块喂给他。
那乞丐吃得倒也坦然。小燕儿却觉得说不出的诡异,他是断了腿,又没断手,不会自己吃啊。
徐三娘却是喂得极认真,俞九儿便知道那几包酥饼是做什么的了。从小燕儿手中拿过分给其他几个乞丐。
众乞丐纷纷道谢,就差唱歌莲花落了,小燕儿觉得粗俗,俞九儿却兴致盎然。
那个断腿的乞丐吃相很是端庄,是其他乞丐不能比的。徐三娘喂了他两大块酥饼,他才开口:“你找到你要找的人了?”
他和徐三娘说话,目光却看向俞九儿,徐三娘知他意,摇头苦笑道:“不是她,我还没找到。”
乞丐直视徐三娘:“原来不是她。”
徐三娘觉得不对,明明眼前是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却觉得一切都不对。
她眼神微闪,打量乞丐片刻,起身拽着俞九儿:“快走!”
却是晚了。
只听断腿乞丐道:“抓住——抓住那个粉衣的!”
乞丐一哄而上,虽只得四个,却是个个武功高强,徐三娘只能叹一句真深藏不露也。
四个人对付三个女子实在绰绰有余,一刻不到,俞九儿已被掳走,不见踪影。
小燕儿只是哭。
徐三娘再次走到断腿乞丐身前,蹲下,直视他问道:“为什么?”
声音平静,却是出奇的冰冷,像是沉重的冰坨。那乞丐罕见地自己伸手拿了一个酥饼,咬了一口才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什么为什么。”
满是不屑与苍凉。
徐三娘看着他缓慢的动作,等他说完后,伸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用尽全力。
乞丐脸被打向一边,却满是无所谓:“与其在这打我,不如想着怎么去救人。”
“谁?”徐三娘一个字都懒得多说。
“俞府。”乞丐也很简洁。
徐三娘起身:“好,我们从此,不必再见了。”
对小燕儿道:“哭什么哭!哭能把你主子哭回来?跟我走!”
看着那抹白衣远去,乞丐摸了摸被徐三娘打出红印的脸颊,低声自语:“幸好你今日没穿红,不然,我是救不得你了。”
喃喃道:“天和斋的酥饼,真好吃。”
上次广安大旱,俞伯岚私压奏折,知情不报,被沈靖罚俸半年,命日后地方官员的奏折必须上达天听,不得有误,实际上夺取了俞伯岚先看奏折的权利。
俞伯岚自然怀恨在心,知道徐三娘正受帝宠,便打算劫人回来,谁知竟阴差阳错,劫回了自家妹妹,不知是当气还是当笑。
俞府暗室内,俞九儿逐渐苏醒,她对这里太熟悉不过了。从小到大,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这里——接受惩罚。
身边不出意外的坐在俞伯岚,如同以前一样。如果不是有和徐三娘出去游玩的记忆,俞九儿真会以为自己又回到从前,她没有进宫,也没有遇到过徐三娘。
“三娘呢?你没把她怎么样吧?”
俞伯岚笑,是冷到骨子里的笑:“你觉得呢?”
“俞伯岚,你要是敢动她的话,我饶不了你。”俞九儿威胁道。她也不知怎么,好像潜意识里总想保护徐三娘似的,从第一次见面便是如此,更何况还有这半年多的相处。
俞伯岚叹气:“你对那姓徐的还真好,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先考虑考虑自己,嗯?饶不了我?这话你从小就说,也没见你怎么‘饶不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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