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挡住了他脸上的表情,他只是默默站在那儿,默默看着她。
朝颜看了他半天,突然间朝他微微一笑:“你说我是不是笨蛋?”冷不防地,她重重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哪有送人礼物送鞋的呢?你说对不对?”她一下接一下地重重打向自己。狠狠地,拼了命地。
她的脸很快就红肿了起来。
齐唯杉用力拉住她,她抵死挣扎,披头散发,踢他,踹他,咬他。齐唯杉忍着痛咬着牙,牢牢钳制住她,就是不肯松手。
朝颜终于用尽了所有力气。
很久很久之后,朝颜抬起头:“我为什么要送他鞋呢?别人都说不能,我偏不相信,可是现在,”她眼里的泪摇摇欲坠,“你说,他跑得那么远,我要到哪里才可以把他追回来?”
温芬两口子很快赶了回来。但是,他们始终不肯见朝颜,也坚决不许朝颜去参加遗体告别仪式。许闻芹心如刀绞,寸步不离地一直看着朝颜。
看了三天三夜,却终于还是没能看得住她。
她其实已经连着三天滴米未进,瘦得就像个纸片人一样,脸色苍白至极,一言不发地整天蜷缩在床角。
一动也不动。
到第三天之后,一向身体强壮的夏勇终于扛不住了,他眼里已经布满血丝,强忍倦意,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其实他只是趴在桌上打了个小盹,大约三五分钟之后就立刻惊醒,抬头一看,女儿已经不见了。
她就像幽灵一样,一下子就没了。
他一下跳将起来,追出去,刚好与从菜场买了草母鸡回来准备炖汤给女儿喝的许闻芹撞了个正着。两人面面相觑,心里惨然。
终于,当夏勇跟许闻芹两口子一路追到殡仪馆的时候,大老远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大门口,烈日底下,朝颜跪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许闻芹冲了过去,扶住女儿,她惊骇地发现女儿额头红肿满是鲜血,因为血痕流淌下来,整张脸显得极为骇人:“朝颜朝颜,你怎么了?”
朝颜看着她,木然地:“妈,我想最后抱抱罗憩树,我跪下来求她,我给她磕头,可是,”她的眼神,终于开始涣散,“妈,这一次,她真的把罗憩树带走了,我看到他就在那个小小的盒子里面。妈,你说,以后,我是不是以后再也看不到他了?”
她的身体终于彻底瘫软了下来。
整整一个月,朝颜受刺激过甚,生理期开始紊乱,许闻芹开始心里打鼓:“夏朝颜,怎么了?”朝颜木然,不吭声。许闻芹心里悲恸,表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她实在心里着急,也不避宋泠泠他们:“夏勇,朝颜会不会有了?”
齐唯杉的脸色一变,手不由自主攥紧。
夏勇慌乱:“不会吧?”嘴上说不会,心里却觉得可能性太大了,两人结婚证都悄无声息地领了,血气方刚的,什么事做不出来?
许闻芹瘫坐在椅子上:“怎么办?”
朝颜木木地坐在椅子上,仿佛对身边的一切一无所察。宋泠泠跟黄睿静交换了一下神色,都是一脸的惨然。大熊的嘴唇抿得死紧死紧,他的手紧紧攥着,指甲深深嵌入肉里。罗憩树,你这个混蛋!!
你怎么能一撒手就走了呢?!!
朝颜还是木木地坐在那儿,仿佛一个断手断脚的布娃娃一样任他们谈论着,一声也不吭。
她的眼神,空洞,麻木,没有知觉。
大熊跟黄睿静对看一眼,看到她的眼睛肿得老高。
许闻芹瘫坐了半天,转过眼来,看到朝颜那张煞白呆滞的脸,实在忍不下去了,顾不上那么多人在场,扑上前去,抱着她长长恸哭。
朝颜依然木木地坐在那儿,没什么反应,直到那个冷冷的声音,尖利地穿过她的耳膜:“夏朝颜!”
他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腕,迫她看他,“你看看你爸妈这几天都成什么样子了?!!罗憩树走了,你伤心,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的父母?你看看他们现在折腾得还有没有人样??还有那个肇事司机,他也有家人,他还有一个那么小的儿子,他们的伤痛会比你少一分少一毫吗?还有……”
追悼会那天,他也去了,那样一对骤然白发伤心欲绝的父母,自此走在凄风苦雨中。
就这样一路走下去,无休无止,永远都不会停歇。
“去的都已经去了,你以为罗憩树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他会高兴?他会开心?夏朝颜,这世上远不止你一个人痛苦!”
他突然间就用力甩开了她。
他猝然转过脸去。
没有人看见他眼底瞬间的那一线晶亮。
不知道过了多久。
朝颜终于转过身来。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但一滴眼泪也没有。
许闻芹跟夏勇几乎是哀求地看着她,许闻芹眼睛红肿,嘴唇微微颤抖地朝她伸出手去:“朝颜……”
朝颜看着她,缓缓摇头。
只是瞬间,她便狠狠堕泪。
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哭得这么声嘶力竭涕泪纵横,浑身扑簌簌发抖。
黄睿静她们相互对望一眼,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
齐唯杉转过身去对着夏勇,又过了半晌,终于出声,无限萧索:“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上医院诊断了再说吧。”
医院里,医生委婉地:“年轻女孩子里头很少见到这样的病症,明显是病人受刺激太厉害,气血太虚,要加强营养,还有,”他看了一眼站在朝颜身后一言不发的齐唯杉,隐隐责备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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