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忠德家没用冰箱,存不了新鲜肉。
村里好多人家都这样。要冰箱干啥呢,时令蔬菜全在地上长着,想吃什么,饭前去揪就是。腊肉香肠全在梁上挂着,要吃哪样就割哪样。鸡鸭就在房前屋后逛着,要蛋有蛋,要吃肉喝汤,现逮活杀就是。再加上现在村里剩下的几乎只有老人小孩,每家人口少,这么着去地里采把青菜、鸡窝里掏个蛋、梁上割块腊肉,做两三个菜就足够丰富了,冰箱确实没多大作用。
汪忠德家的冰箱是汪睿的妈妈陪嫁来的,开始舍不得用,想等屋子盖好后放在敞亮的楼房里,后来汪睿的爸妈出去了,家里只剩汪忠德和汪睿,就更用不上了。那冰箱放在一楼堂屋的隔壁客厅里,光摆了个样子,没插电。
村里小卖部做生意,有个冷柜,平时去镇上进货,就会捎上一些荤菜,自己吃也顺带售卖,哪家要是来了急客,就会去小卖部问问有啥肉。
陈池携着许霜降来,汪忠德成了小卖部的常客。今儿冷柜里剩了一副猪大肠,汪忠德就拿了回家。
陈池深知许霜降的喜好,一截不够,夹了三四截到她碗中:“霜霜,多吃点,这是我按照舅舅的做法做的,尝尝看,比外面买的好不好吃?”
放在平时,许霜降早就欢呼雀跃地吃了,但此时,有个外人顾一惟在座,她的白米饭上一溜肥肠,心里就略尴尬,埋下头垂着眼睑,很斯文秀气。当然,一截不漏,全吃光了。
陈池和舅舅、顾一惟聊着天,抽隙又给她补了几截,还拿勺舀了两匙垫底的黄豆,分别放到汪睿和她碗中:“这个也好吃。”
陈池在饭桌上同时照顾着小的汪睿和大的许霜降,他见两人饭吃得差不多,起身进了厨房,盛了两碗鸡汤,摆在许霜降和汪睿面前,摸摸汪睿的小脑袋:“一人一碗,喝完才能下桌去玩。”
汪睿得了命令,喝得扑哧扑哧,许霜降安安静静地抿着,样子极温顺。
顾一惟的视线不由得在对面陈池脸上转了一圈。
许霜降在晚饭前半下午时,就已经吃掉了陈池给她带回来的红糖粑粑,再加上他拌的一碗酸甜蕨根粉条,更不用说汪睿带她去菜地时,还摘了西红柿吃。隔壁大爷爷家门前几株桃树,汪忠德也早就交代过许霜降,想吃就可以采,许霜降上午就尝了鲜。算下来,她一天就没怎么停过嘴。晚饭前早就半饱,此时一碗满满当当的饭菜下去,鸡汤无论如何喝不光了,她抬眸瞟着陈池,先歇一歇。
这是汪舅舅家散养在山林里的老母鸡,白天都是它们自己去寻食的,只有归棚前这一顿,才给喂食,给它们投的也是碾谷小作坊里直接卖出的麸糠,可以这么说,鸡吃的东西比人还要纯天然。汤里头添的菌子是村里其他人家在山上挖的,汪舅舅特地去买了来炖鸡。这锅山菌鸡汤,熬出来香味扑鼻,想想就应是大补之物,陈池想让许霜降多喝一点,所以盛了满满一碗。
三个男人喝着酒,摆起龙门阵。
“一惟,你上面没人家,很大一片地,可以尽情施展,主打养殖,附带种植,很有想法呀。”陈池赞道,他接收到许霜降的视线,往她瞅一眼,目光落在她的碗里,笑了笑,温声道,“慢慢喝。”
这鸡汤非常浓郁,表面浮了一层黄色的油花,许霜降瞧瞧汪睿,小孩子还比她喝得积极些,她不好意思地眨眨眼,埋头继续撑。
“地方确实大,只是不好利用,完全还是以前的农耕方式。”顾一惟咽了一小口酒,汪舅舅的高粱酒从镇上的酿酒坊打来,他不大喝得惯,滑进喉咙后,只觉得又冲又辣,刺激得他话也多了起来。“机械化设备用不大上,全靠人工,一天下来,人快瘫了,成效都看不出来。”
“大山里做点事,真的很难。”陈池叹道,“不过比以前好,现在至少通电通水了。我记得以前来,要去井里打水,晚上连灯都没有,舅舅是吧?”
“是啊,就村东头有口水井,西面还有个蓄水坑,你一来,你外婆就说,要多提两桶水,池伢子贪耍,晚上必要洗澡的。”汪忠德唏嘘道。
陈池朝厨房边的杂物间投过去一眼,举起酒盅喝了一口。
许霜降捏着瓷勺,停了停。见陈池只不过吃了一口菜,就放了筷子,又握上了酒盅,不禁目露担忧。陈池似有所感,偏头望向她,露出一抹安抚的微笑,停了杯。许霜降就不作声地继续喝汤。
顾一惟将对面陈池和许霜降的瞬间对望收入眼中。
“孩子们放学回来,冬天黑得早,在灶边摆张小桌子,就着灶膛里的火光写作业,幸亏那时老师知道孩子们要回来做活,布置的作业也不多,要不眼睛就坏了,现在睿伢子可不得这么干了。”汪舅舅慨叹道,回忆着过去的艰苦条件。
陈池已回神敛住感伤,他给舅舅夹了一筷子菜,笑道:“睿伢子以后不操心这些事,他大概要操心作业多,做不完怎么办?”
一番话说得汪忠德呵呵笑,汪睿对作业完全没概念,他咕咚喝一口鸡汤,抬手摸摸滚圆的小肚子,瞟瞟喝酒的几个男人,转向许霜降问道:“婶婶,吃完饭,我们去依依家吧,依依已经捡了这么大一堆知了壳,”他两只小手张开,比了一个大圆形,豪迈地说道,“我让她拿给你看。”
“你今天带你婶婶走了好多地方,还不够啊?”陈池侃道,拍拍汪睿的小肩膀,“晚上不去了,明天再去。”
汪睿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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