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宗离进殿后揖手为礼:“微臣拜见陛下。”
皇帝望着眼前这个清贵冷傲的年轻人,心中五味杂陈。
从第一次见到端木宗离,他就知道这个孩子注定不凡。
那时端木延和端木宗霆战死,他才不过八九岁而已,见到自己硬是不肯跪地参拜,他立刻发现这个孩子是多么的与众不同。
小小的年纪,文史兵书样样精通。偌大的端木将军府,竟被这个九岁不到的孩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想,这个孩子将来必定是东夏的国之柱石。
果然,几年后,十五岁的少年公子就用天淄国龙虎大将军梁于冶的鲜血证明了他冠绝超群的才能。
这些年来,金羽军在文阳王的率领下所向披靡,立下赫赫战功,而对东夏一直虎视眈眈的天淄国因为端木宗离的存在,终于偃旗止戈。
年岁渐长的端木宗离,愈发的冷峻威厉。自己虽说坐着这黄缎软垫的紫檀漆金龙椅高高在上,但阶下年轻的文阳王周身散发出来那睥睨天下的气势,却连他都有些畏惧,仿佛他才是这个天下的王一般。
他日日如芒在背,忧心忡忡,他无数次想过要杀了他,可杀他却是着实不易。
端木宗离驭下有道,十二万金羽军对他忠心耿耿,朝堂上那些大臣们对他也是赞赏有加,如若铤而走险,其后果实是难以预测。
再者,朝中并无一个如他一般巧智神勇的将帅之才,就算不管不顾的杀了他,倘若周边邻国大举侵犯又如何应对?
所以他想,如果端木宗离成为驸马,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了,到时他再以战场凶险、公主担忧为由,慢慢削弱他手中兵权。
可是他却并不同意和乐平的婚事。
皇帝提了提神,坐直了身体,赐了坐,说道:“听说乐平昨日在你府上闹了些事出来?”
端木宗离淡然又不失恭谨地答道:“回陛下,宗离不曾放在心上。”
皇帝目光有些冷厉:“乐平还从未像这般不知分寸过,想来一切都因那慕云笙而起,这丫头未免也太过悖逆狂妄了。”
“是臣让公主误会了,一直以来没有将臣心中所想告知公主,请陛下责罚。”
皇帝脸色泛青:“你当真是铁了心要和乐平划清界限?就算你不愿迎娶乐平,朕也万万不会同意你与那小丫头结为连理。”
“陛下多虑了,臣对慕云笙并无非分之想。”
“那你又为何处处袒护于她?朕已经想好了,就让慕云笙进宫侍奉德妃一段时日吧,以免日后再生事端。”
端木宗离面无表情,对皇帝的决定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话锋一转,皇帝继续道:“北齐太子与使臣不日就到了,据说这位太子暴戾成性,你和元暄好生招待,千万不可有甚差池。就让北齐太子暂住你府上,有你照应朕也放心些。”
“臣遵旨。”
“快午时了,你今日就在宫中用膳吧。”
“谢陛下。”端木宗离神色如常。
用完午膳,端木宗离方离开皇宫,皇帝独自一人在寝殿静坐了片刻,一条黑色的影子无声无息飘进殿中,屈膝拜下。
皇帝嘴角浮起一丝笑容:“有眉目了吗?”
那人毕恭毕敬地答道:“臣细查了慕先生旧友,实是无迹可循。慕夫人来历成迷,只知道名唤小珠,在晋城安家之时已怀有六个多月的身孕了,初到落霞村时村中并无一人与她相识。”
皇帝眼中闪过一抹寒厉:“他极为守礼重孝,却为一平凡女子不遵父命、辞官远遁。如此悖于常理,定是有隐情。不查明因由,朕难以心安。”
“请陛下宽心,臣定查个水落石出。”黑衣人坚定的答道。
风明绍懒洋洋地斜坐在慕府房顶上,看着院中正在受刑的慕云笙,仰头打了个哈欠。
这哪里是受杖啊,分明是挠痒痒,那两个小太监跟没吃饭似的,连慕云笙的皮肉都没挨着。也不知那丫头痛苦的惨叫声怎么还能如此地逼真?
待朱敏之一行人走后,慕知元老泪纵横握着慕云笙的手,自责不已:“都怪爹爹,本不应该带你来洛京的,如今平白受了这么大的罪。”
灵儿在一旁也是泪眼婆娑,慕云笙忍住笑,呲咧着嘴道:“爹,我很疼啊,能先让我回房吗?”
慕知元一省,才急忙唤过府中仆妇将趴在条凳上的慕云笙背回了房中。
此后几日慕云笙都躺在床上“养伤”,想着马上就要入宫去伺候德妃,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出来玩了,缠着慕知元同意,才携了灵儿出去透透气,主仆二人在街上听书看戏,喝酒吃茶好不痛快。
街边有一小贩卖的糖葫芦新鲜红润,色泽诱人,灵儿拉了云笙跑过去买了两串。
忽听得惊呼声四起,人们惊惶四散开来。
一个锦衣绣袍的青年男子策马狂奔而来,后面还跟着十来个武士,也是骑着快马。
这条街两边皆是商铺和摆摊小贩,人流密集,那些人横冲直撞,灵儿还未及反应,最先那匹马的马蹄已是朝她当头踏下。
慕云笙急忙抱着她就地一滚,险险地避开了这突如其来的横祸。
慕云笙头撞到石板地上,登时起了个大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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