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办法继续听着连恰那么说她自己了——用那种既平静又灰心的语气,把她自己包裹在疏远的角落里,坚持着不靠近任何人,也不被任何人靠近。
他不是为了安慰连恰,甚至不是为了让她能够高兴起来之类的无私理由。
他只是不希望连恰继续那么固执地觉得她不被任何人喜欢,因为喜欢她的人近得离她只有一臂的距离;他想把连恰从那个疏远的角落里拉出来,即使这可能会让她不安,或是令她手足无措。
因为他喜欢她,而喜欢是与自私相伴相生的。
“……蓝森先生,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连恰给了他一次机会,一次让他完整收回那四个字的机会,如果他借着台阶否认了,那他们的关系就仍然是最安全的“朋友”,不会有尴尬,不会有无所适从,也不会有——最坏的情况——失去的可能性。
但他没有否认,即使说出口的一刹那他意识到那是个意外。
他喜欢她,这份表白不可能为了各种各样的顾虑而收回,蓝森做不到那样的事情,他从不习惯逃避。
所以他也准备好去面对所有可能的情况。
如果连恰感到不安,他会尽他的努力打消她的不安;如果连恰手足无措,他会告诉她这没关系;如果连恰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么他就去为她的困惑想办法;如果连恰不喜欢他……
……那么他会尝试着让她喜欢上自己。
他认识了她,慢慢地了解她,了解到越多她好的地方,就越喜欢她;后来他慢慢地了解到了她不那么好的地方,甚至被她自己称为“糟糕”“不幸”“脆弱”的地方,但他仍然喜欢她,只是更喜欢她。
蓝森感觉自己的脑子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的大脑尽职尽责地操纵他继续日常工作,另一部分的大脑,就那么安安静静思考着连恰的事情。
电动打蛋器发出嗡嗡的声音,黄油被打发成蓬松漂亮的羽毛形状,加入蛋液,搅拌,再加入蛋液,再搅拌……这些事情烂熟于心到可以机械式进行,也因此他空出了很多思绪去想连恰。
他似乎想得很快,一瞬间能想到许多未来的可能性或是过去发生的事情——而且连细节都如此清晰。可他又想得很慢,他想了那么久,仍然没想到接下来该怎么做。
“…………”
那天晚上,在他的表白之后,连恰呆了好一会儿,才低下头,把脸埋进掌心里:“对不起,蓝森先生,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觉得我有点吓到了……”
她似乎打定主意要把自己闷死,声音被压得含含糊糊的。
“那个,我能不能先什么都不说?因为我……我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感觉说什么都不对,所以……所以我想回去先想一想,我真的得想想,但是,可能在我想出来说什么之前我没办法联系你……我不知道对着你该说什么啦……!”
好像是自顾自地尴尬起来了,肩膀都跟着剧烈抖动了一下。
“但是,但是,那个……”
声音变轻了,飘飘的。
“我……并不是觉得讨厌或者厌烦的困扰,就是吓到了而已,这个……啊,对、对了,蓝森先生你之前问过我的,你问我说相不相信别人真的喜欢我,那个时候我没有说谎……就是因为没有说谎,我才不知道该怎么办,给我点时间好吗?不好好对待的话,不行呢……”
又细微,又坚定,像是柔嫩的幼芽一样的声音。
蓝森从不知道人的心柔软下去是会这么一塌糊涂的。
他伸出了手,带着和从前似乎一样,又似乎有些不同的心情,轻轻抚了抚连恰的头发。
“我明白。”
在他把连恰送回了宿舍之后——他坚持为了安全这么做,而女孩没有过多地拒绝——过了一个晚上,一个早晨,一个中午,他们都没有联络过,任何形式的。
考虑到连恰的心情,蓝森觉得也许等着对方联系自己比较好,因此他没有主动给对方发任何消息,只是偶尔打开微信对话框了,会翻上去看看他们之前的对话,一边回忆当时的心情,一边忍不住从连恰曾经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她的心思与态度。
在这种乱糟糟的胡思乱想中,午休时间到了,闲下来的蓝森难得地没什么心思给自己做饭,他随便切了些蔬菜碎丁炒了米饭做成蛋包饭,一边吃一边翻聊天记录看。
翻着翻着,蓝森忽然想起他第一天见到连恰的时候,给对方写了很长一页纸去说明他那奇怪的天赋能力。他放下勺子,把那个本子翻了出来,翻到那一页去,又把自己曾经写的那些句子看了一遍。
“…………”
蓝森觉得自己看不下去了。
那真的是他当初写给连恰的东西?他最初写给连恰看的……原来是那么冷淡疏远的字句啊。就连他自己现在都无法想象了。
而后一个想法跳进了他的脑海。
——他现在也该这么做,他该再写一张纸或是两张纸或是更多的字句给连恰,不是疏远冷淡的,它们应当是温暖的,柔软的,小心翼翼的,绝不会伤害对方。
蓝森意识到他的思绪之前钻了个牛角尖,他只是想着也许主动联络会给对方施加压力,却忽略了不联络可能给对方带来更大的不安。
他就像已经和连恰认识了很久一样,那么清楚对方细腻而敏感的心思,他早该想到的。
连恰当然可以不联系他,不理他,因为她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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