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妖鬼,他们来寻我,也能简单一些,若是没有……”她忽然默了,半句话被她咽在喉中,囫囵得只剩了低低的尾音,像是轻轻抽泣的声音。
恰好一阵风来,宣成魅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他们走时,她还在那桥上,站的位置也与之前没有两样,一身素白的衣衫倒影在水里,荡漾起圈圈淡柔的涟漪。
回去的路上,宣成魅问空木:“你可知道,她是何人?”他已与这女子交谈过几次,而她又已知他的身份,那么她也应该与他介绍过自己才对。
然,空木却两掌一合,摇头道:“不知……”
这话听得宣成魅一个趔趄,她扶住他胳膊,一边稳住身形,一边道:“连她是谁都不知道,那你与她聊了那么久,都聊了些什么?”
“和你一样!”空木亦伸手扶住她,不小心碰了她的指头,她惊得一个哆嗦,他却毫无反应地继续道,“我觉得她有些奇怪,便想从她身上探听些消息!”
“那你探听到什么了么?”宣成魅已站稳了,她不着痕迹地从他手中抽回胳膊,方才若无其事地问。
空木倒也未在意,他扬着头拧着眉想了又想,最后来了句:“不曾……”顿了顿,又道,“可我怀疑,她……就是小妍!”
“什……什么?”宣成魅惊得连话都说得结巴了,“她……她是小妍?那个……死去的丫鬟?”
“很有可能……”空木的表情亦凝重起来,“你可还记得,我们初来时,薛府上空悬着的黑气?”
宣成魅点头。
空木继续道:“那时我觉得那是妖气,可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对。书上说,妖气鬼气皆无定型,可它们有一个不同点可以区分,那就是,妖气一般会有颜色,而鬼气则多是厚重的黑色,再结合刚刚那女子说的,便可断定,这府中的东西,是鬼,不是妖!”
“所以呢?”宣成魅已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他说的这些,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可她还是有些好奇,他怎么就凭着三言两语得出了这个结论?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问道:“这跟她是小妍,有什么关系?”
“你说这多事之秋,一个正常的女子,如何敢独自在外待到半夜?”听她这样问,空木作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况且你没听她说么?那死去的丫鬟正值芳华年纪,性温,和她可不止一点相像,再者,就算她当真将生死置之度外,可府中那么多人,又为何没有一人来劝她?”
诚然,这番说辞不无道理,那姑娘确然性情温吞,有着绝好的年纪与相貌,且她能在人心惶惶的薛府之中泰然处之,其心性定然异于常人。空木依此来推断她身份有异,倒也没什么错处。
可宣成魅不是凡人,眼前人是人是鬼她一眼就能看透。地府上下十八层,她几乎每一种都见过,冤死的还怨着的,改过自新成了鬼差的,就是那种怨气冲天足以毁天灭地的也都逃不过她的法眼,毫不夸张地说,鬼这一界,上至鬼君阳止和烛阴,下至将从人世死亡的新鬼,都无一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玩把戏。
所以她很确定,那桥上的女子不是鬼!
可这话,她没与空木说。这次来人间,她的任务只是拿到她想要的东西,其余诸事,以她的身份都不该插手,也不能插手,即便她已身处其中,也只应扮演一个看客,尽最大可能减少对凡人命数的干扰。
这一夜平平无奇地过了,夜里院中有风声,隐隐绰绰似还夹着女子低低泣诉的声音,可凝神细听时,却又都没了。
次日清晨,宣成魅起了大早,倒不是她忽然变勤快了,而是夜里她与空木找到住的院子时已近了子时,她算了算时辰,感觉并不能睡一个安稳觉,便干脆不睡了。
她打开门,空木已在院中坐禅,淡雅的霞光落在他脸上,被他长长的睫毛切割出细密的光影,这样来看,他这副皮囊倒也还算不错。
宣成魅走过去,在离紫藤不远的石桌边坐下。有些无聊,但她也未打算打扰空木清修,虽然在她眼里,这些形式上的东西都没什么用,可她始终记得阳止曾说,空木是有着仙缘的,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些仙界的神仙闲得无聊,就喜欢挑这种时时不忘修行的人升天为仙,她一影响他,可就真作了孽了。
思及此,她摇摇头,施术烫热了一壶茶,刚为自己倒了一杯,正欲饮,却听一直闭着眼的空木道:“你这样……小心被人看见,又要把你当做妖了!”
宣成魅将唇边杯撤开,满带着狐疑看了看杯中水,默了一瞬,然后无所谓道:“管它呢!就算真被当成了妖,他们也不能耐我何!”说罢,她复将那水递到了唇边。
空木睁开眼。此时时辰尚早,晨光熹微,他的一双黑瞳便似明珠,清澈又纯粹。他起身到她身边,为自己沏了一杯茶,晃荡着杯中水道:“你是无所谓,可这次你是随我前来,若你被怀疑,可不就连累为了我么!”
☆、晨起不见月下女,忐忑赴宴双人行
宣成魅一想也是,若因她让凡间既定的事横生了枝节,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她忙将口中水咽下,正色道:“我错了,我再也不这样明目张胆用法术了……”
空木抬眸看她一眼,大有一种“既然知错,我就暂且原谅你”的意思,便连嘴角,也噙上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宣成魅顿时有种被羞辱的感觉,这种感觉在昨夜也出现过,那时他在推测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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