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我以为是教完颜亶习汉文、学汉礼仪及文化制度的启蒙先生,汉儒韩昉教他的。后来一想,觉得未必如此。韩昉虽有学识,但过于迂腐,据说终日教予完颜亶的不过是仁政爱民等寻常论调,改革官制以解兵权就算他能想到,但挑拨起挞懒宗磐与宗翰的矛盾,让他们鹬蚌相争,完颜亶渔翁得利,这种精明有效而又带一丝阴刻的招术,却不是一介腐儒所能想出的了。”
握了握柔福的双手,发觉异常冰凉,便轻轻拉过,合于自己两掌中,赵构接着说下去:“我在金国亦有不少探子,这几月他们传回的消息有一点较有意思:完颜亶与他的八皇叔完颜宗隽书信往来甚密,宗隽不时会寄一些汉人的书给他,例如《贞观政要》,而每次完颜亶作出重大决定之前,必是先收到了宗隽从东京传来的信……”
柔福忽地站起,问:“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赵构浅笑道:“你不是对男人做的事很感兴趣么?那我就讲一些金国的政事给你听。”
“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说完,柔福转身离去。
目送她远去后,赵构自一叠文件中抽出数张信笺,盯着上面密布的“宗隽”之名看了许久,然后徐徐攥于掌中,狠狠揉成一团。
第四章 陈王宗隽·雪来香异 第四节 风云
次日赵构在朝堂上宣布了道君皇帝驾崩的消息,未待说完便恸哭失声、哀不自胜。群臣纷纷出言劝慰,而赵构神色始终戚郁。张浚见状遂迈步出列,奏道:“天子孝义之表现,不与士庶相同,凡事应以宗庙社稷为重。如今道君皇帝梓宫未返,天下涂炭,臣愿陛下挥涕而起,拼将一怒化作中兴雄心,恢复中原,以安天下之民。”
赵构这才略微止住,郁郁颔首,命张浚草诏将此消息告谕天下。张浚又请命让诸大将率三军发哀服丧,赵构赞许地看他,当即答应。
此后赵构一面准备移跸建康,一面与张浚密议削夺诸将兵权的事,其间对张浚信任无比,赐诸将的诏书,往往命张浚拟进,阅后即发,未尝易一字。绍兴七年二月,赵构与张浚商议后任命岳飞为湖北京西宣抚使,并将一道写着“听飞号令,如朕亲临”的御札交予岳飞,让他带去颁发给刘光世的部将,借岳飞的声望稳定刘光世统领的淮西军之军心,并消除岳飞及其余诸将对朝廷要罢他们兵权的疑忌。
岳飞起初以为这是将淮西军并给他统领,自是喜不自禁,很快向张浚提出再要部分兵卒,让他统兵十万大举北伐的请求。此言一出,张浚与赵构均大不悦,赵构回应道,淮甸之兵乃驻跸行在的保障,不可轻移,若淮甸失守,朝廷何以存身?
绍兴七年三月,刘光世被罢去兵权,淮西军也未移交给岳飞,而改作直属于张浚主持的都督府,由兵部尚书兼都督府参谋军事吕祉以抚慰诸军为名前往节制,并升刘光世的部将王德为都统制,流寇出身的另一部将郦琼为副都统制。
此前张浚曾与岳飞商议过淮西军的统领问题,张浚逐一问岳飞谁来接管最为合适,先说:“淮西军一向敬服王德,如今我想让他做都统制,再命吕祉为督府参议前去领导,你看怎样?”
岳飞摇头道:“王德与郦琼素有积隙,一旦王德地位高过郦琼,势必引发两人争斗。吕尚书虽有才,但毕竟是书生,不长于军事,恐不足以服众。”
张浚便又问他:“张俊如何?”
岳飞更是一向看不起张俊,立时否定:“他性情暴戾,有勇无谋,而且郦琼本来就不服他。”
张浚再道:“那么杨沂中应该可以了。”
岳飞还是不同意,说:“沂中视王德等同于己,岂能驭之!”
听得张浚颇为恼怒,怫然冷道:“我早就知道非太尉你不可!”
岳飞的脾气也随之而起,反驳说:“都督认真地征求我意见,我不敢不直陈愚见,岂是为多得兵马!”即日便上疏乞解兵柄上庐山为母守墓,赵构不许,岳飞却不管,让本军事务官张宪摄军事,自己撂下挑子径直上庐山了。
岳飞走后张浚即命兵部侍郎张宗元权湖北、京西宣抚判官,前往鄂州监岳飞军。无奈岳家军并不服他管,兵卒日日沮丧叹息:“张侍郎已来,岳将军大概不会回来了!”既怀念岳飞,对张宗元便越发抵触,士气低落,渐渐不大听号令。
赵构对岳飞擅自上山守丧已是十分不满,听到这些事更是极度震怒。张浚入见,建议赵构就此罢去岳飞兵权,让张宗元正式取而代之。赵构负手低首在殿内大步疾行,良久,停在张浚面前,两眉深锁面色冷峻:“不,现在时机未到。”
随即重新落座于御案边,亲自提笔写下手诏:“许卿以恢复之事。”命张浚遣人传给岳飞,促他早日下山统军。
张浚展开一看,见他写诏书之时分明满面怒色,但写下的字仍沉着浑厚、宽稳疏朗,洒脱清逸中不透半点恶劣情绪,当下佩服之余亦暗暗心惊。
张浚让参议官李若虚与统制官王贵带着诏书前往江州,敦请岳飞归来管军。二人在东林寺见到岳飞,传达了赵构旨意,岳飞才受诏赶赴行在。
至行在建康后,岳飞具表待罪,赵构却似毫不恼怒,心平气和地加以抚慰劝导。岳飞启程回去统军那日,赵构亲自出宫送他,温言对他说:“卿前日奏陈稍显轻率,但朕并未因此发怒。若真怒了,必会怪罪责罚于卿。正如太祖所说的那样,‘犯吾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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