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关于陈之城的回忆,翻腾着想要涌出来,都被她硬生生压了回去,她不相信他死了,她拒绝翻阅过去。李铁生出来,在她身边靠墙坐下,安静良久:“进去看看吧,他会希望你去看他。”
今夏坐着没动,盯着对面雪白的墙壁发呆,李铁生习惯性地掏出烟点燃,吸了口又摁灭在地上:“他总说让我少抽一点。”
今夏这才嗯了声,笑了笑:“他就是这样,看不惯的毛病就想让人改掉。”
李铁生摩挲着那根香烟:“你知道吗?为什么他受伤后唯一一个电话是打给你。”
今夏扭头,李铁生说:“他一直喜欢你,你的电话,在他的快速拨号里。”
原本止住的眼泪,顿时如泉涌出。
“所以,去看看他吧,好好告别。”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地走进停尸房,陈之城安静地躺着,就像睡着了一样,白布盖在胸口的位置。
她伸出手去摸他的脸,指尖颤抖地悬在他额头上方,却放不下去,最终还是收了回来。他不会动,不会笑,不会张眼,他是真的死了……
一下子她就恸哭出声,不堪重负的回忆霎时决堤,曾经他在球场奔跑,在课堂上认真听讲,两人并肩走在阜成路上交谈甚欢,她被打的时候他跳出来保护,在一个星辉熠熠的晚上他对她表白……
所有的这一切,都随着他的离去,变得苍白无力。
今夏不敢多待,快步走出停尸房,在李铁生身边坐下,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坐在地上,背靠坚实的墙壁。
李铁生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她抹掉眼泪,问:“警方什么时候可以破案?”
李铁生摇头:“不清楚,我离开警局时,听说他们正在案发现场搜寻凶器,不知道找到了没有。”
两人跟着陷入沉默,李铁生看了看时间:“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今夏摇头:“我想在这里等到他父母来。”说话间,她摩挲着手腕上细细一根铂金的链子,那是陆川送给她的,李铁生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想起之前她和陆川两个人在旁边有过争执,自那以后,就没看见陆川出现:“吵架了?”
今夏轻点了下头,李铁生若有所思,他们争执时他听见了只言片语:“如果你们吵架的原因,跟我猜测的一致,我想应该是误会。”
今夏抚摸着那条手链,并未开口,李铁生头靠在墙上,双腿在地上交叠:“理想是有边界的。”
今夏抬起脸来,李铁生望着天花板:“这是我教小陈的第一句话。”良久,他收回视线,看向今夏:“在你眼里,我和小陈,是不是像英雄?”
今夏微微颔首,李铁生扯出个笑,又望回天花板:“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见过我见过的那么多人,你就会知道,我们不是英雄,或者说,我们一边勇敢,一边怯懦。”
今夏安静地听着,李铁生叹口气:“当你通过一只表,一根皮带,甚至是一个打火机,就能看出什么端倪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在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清廉。你走在路上,看见的任何一个领导,背后都有不可告人的故事,但你明知道这些,却不敢去调查。我们是喉舌,他们却是大脑,我们只能发出他们容许的声音。”
今夏轻嗯了声,李铁生接着说:“我教过小陈,顺藤摸瓜,摸到哪里就该停手,否则藤蔓就会变成毒蛇,反咬我们一口。在这点上,他是接受意见的,什么能调查,什么不能调查,他有分寸。在这个案子上,王明朗现在虽然是第一嫌疑人,不过以我的论断,他的作案动机有,但并不充分,建筑事故不少见,被曝光的确会产生影响,但波及面小,一死三伤可以赔钱,工程照样继续,他犯不着杀害一个记者,把事件升级。”
今夏垂着头,早在陆川愤然离去时,她就意识到自己对他妄加指责了,现在李铁生的话,也从侧面支持了这点。如果是陆川那样的人,应该不会让王明朗去做这么**的事,所以,是她胡乱地错怪他了……
陆川坐在吧台高脚椅上,手里的威士忌如同白开水一般灌进肚子,他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脑子似乎还清醒,就是眼睛有点花。如果抢救室里躺着的是别人,恐怕她都不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可是偏偏是那个男人,那么轻易地就让她丧失了理智,像只刺猬一样地与他争吵。
身边空座挤上来一人:“怎么这么巧?”
陆川侧脸一瞥,淡道:“你怎么在这儿?”
祁书举手朝酒保示意:“一杯o。”跟着才回答他:“我正好路过,就进来喝杯酒,没想到碰上你。”
陆川无意思考她话里的真假,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示意酒保再加。
祁书歪着头看他:“怎么,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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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书歪着头看他:“怎么,有心事?”
陆川手指快速地敲着台面,视线落在手边的电话,她不曾打来:“跟你无关。”
“也许说出来会好些。”
陆川不耐地看了她一眼,跳下高脚椅,有些踉跄地走向卫生间,祁书倒也不恼他的态度,自顾自地饮着翠绿的o。
片刻后,他遗落在吧台的手机响起,祁书略微犹豫,拿了过来,来电人显示为:老婆。红唇轻勾,她滑动屏幕,接起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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