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景似曾相识。
那一日,也是在这样一个正午,阳光温暖又明亮,将小小的巷子照耀的像铺了金砖一样。他正巧下班回家,走到大门口,听到和仰叫他。他回头,在巷子的另一端,和仰牵着阿端的手,向他走来——阿端怯怯的叫着“大伯”,那娇柔的、带着哭音的嫩嫩的嗓音,像一只拨动琴弦的小手,拨动了他那颗已经又冷又硬的老心。他当然不能让这孩子看穿自己被她打动。打动到了想要流泪的地步。于是他将阿端抱起来……这一来,二十五年若白驹过隙。小姑娘长大了,即将为人母,而他也老了。
只有这几步,好像,他的宝贝阿端,一步一步的,变成了大人。
景和高觉得自己的眼睛又要湿润了。他真的是上年纪了吧,怎么越来越容易动感情。
他看着自端走的这样急,忙说:“哎……哎哎哎……慢着点儿,慢着点儿!”他几步从台阶上下来,指着地下的青砖,“你好好儿的走路!”
自端已经来到伯父面前,亲热的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大伯!”她撒娇似的牢牢的抱着伯父。
“好好好……这样大的人了,还这么着……这才能几天不见?嗯?瞧着就是你爸爸好些了,你心情好了!”景和高呵呵笑着,拍拍侄女的背,“也不知道保养……咳咳。”他点着自端的额头。回头招呼铁河,“快来快来。”
铁河应了一声,加快脚步。他看了眼自端——此刻的自端,笑靥如花,仿佛再开心也不过。
听到后面又有车响,他们的脚步都停了一下。
阳光下,一辆黄色的玛莎,闪着金色的光,越来越近。
自端觉得呼吸一滞。
正文 第十一章 莲与杉的迤逦 (三十八)
自端听出来,伯父语气里似乎有一丝不满意。她看了眼伯父的脸色。倒还好。
自飒从车上下来,站了一会儿,手里掂着车钥匙,没有像往常那样大笑大叫,她先跟父亲打了个招呼,目光落在了自端身上。她几乎是愣住了——剪了一头短发的自端,穿了一袭碧色的裙,俏生生的,立在她父亲和佟铁河身边,松上的藤萝一般,轻柔——也只是看着她。
自飒有点儿出神。
景和高对自飒说了句“快些”的话,便先同自端他们往里走了。
咖自飒应着,说:“我拿下东西。”
佟铁河略站了下,问了句“东西多吗”,自飒摇了摇头。铁河这才转身走了。
尴尬。
聆自飒看着他们进去,深吸一口气。
她绕到车前,掀开前盖,拿出她的行李来。只是一个小包,她拎着,进了大门——自端那碧色的身影一晃,精灵一样闪进了垂花门。她想着自端的眼神…… 并没料想到这么突然的见到自端,她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那点儿勇气,忽然之间,都跑光了似的。
她在垂花门内站了站,才往上房去,她得先去见祖父。
没走几步,已经听到了祖父那高亢的笑声。听这笑声,就知道祖父现在是极为开心的。她停了停脚步。祖父是豪爽的性格,是大声的骂人,常见;这样的大笑,她印象里,极少。所以人家才说,景家人的脾气……但要是说谁能做到,让祖父随时随地笑出来,那就只有阿端了吧。
就算是阿端,这又是在说什么,会这么开心?
自飒忽然觉得那门内的欢声笑语,跟她隔了几重纱帐一样,听的虽真切,距离却遥远的很。她将手提袋放在外间的案上,祖父的书房门开着,她看得到祖母、父亲、自端和铁河都在里面坐着。祖母温柔的手,在摩挲着自端的颈子,低低的说着什么。自端低了头,颈项是划了个优美的弧度,只是点头,没见她应声。坐在自端对面的佟铁河,十指交握,也是在听着她祖父和父亲的唠叨吧,瞧着他点头,祖父不停的笑出来,真是爽朗……
自飒一时看的出神。
正巧李阿婆从外面端着一只托盘颤巍巍的进来,抬眼看见自飒,笑眯眯的说:“阿飒你也回来啦?快来快来,有好吃的杏仁酥和桂花糕……”
桂花糕是自端爱吃的;杏仁酥是佟铁河爱吃的。
自飒看着托盘里精细的点心。
她也觉得饿了。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一路上,只是睡觉,什么都没吃。
李阿婆圆圆的脸上,满是喜色。
“有什么高兴事儿嘛?”自飒小声问。
李阿婆耳朵背,只晓得自飒问她一句话,“啊”了一声,声量不小。
自飒见状,只好又追问了句,“有什么高兴事儿嘛?”
“哦。”李阿婆这才说,“是啊,阿飒,天大的喜事,阿端怀娃娃了!”
“啊?什么?”自飒也顾不得高声低声,冲口叫出来,头发根儿都要竖起来了似的,惊讶。
李阿婆也被她吓了一跳,手一哆嗦,托盘差点儿翻了,她拍着胸口,颤巍巍的,说:“阿飒,你耳朵不是好灵的?掉根针地上你都能听见……”
“不是,刚刚……”自飒看到自端从里面沙发上站了起来,顿时就窘了。
“我说阿端怀娃娃了呢!”李阿婆倒是更开心重复这句话。声音大的,好像全世界被她这调门儿吵到都不怕似的。
自飒和李阿婆这样“惊天动地”的对话里,书房里又是一阵笑声,这会儿自端就已经出来了,“阿婆,”她去接李阿婆手里的托盘,只说:“阿婆,给我吧。”
“不要不要……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李阿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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