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淼被聂丹吼得浑身发抖,无言以对,素来朝中滔滔不绝的他,竟是怕了聂丹,不因聂丹声威与地位,更多的是他句句在理,一语道破自己所想。
“但我不觉得太子……”游淼颤声道。
卷四 减字木兰花
聂丹的双眼仿佛看透了游淼内心,冷冷道:“你不过是倚仗三殿下,生怕朝廷换了人,你的官当不下去,不得重用罢了。”
“……我没有这么想!!我觉得他不会是个好皇帝!”游淼怒道。
“何出此言?”聂丹冷冷道:“你以为太上皇是睁眼瞎?当初为何不选三殿下为继承人?太子心怀有‘仁’,足可当个治世之君。而三殿下呢?!天、地、君、亲、师!连父兄都不要的人,你觉得能善待百姓,善待群臣?!我知道他有野心……”
游淼反驳道:“你知道他有野心,还将朝廷托付给他?!”
聂丹咆哮道:“但在黎民百姓,江山社稷前,野心与大义,孰轻孰重!是我看错了他!”
游淼说:“太子也好不到哪去!一个会在鞑靼人面前卑躬屈膝的人,不会是个好皇帝。”
聂丹叹道:“四弟,你在强词夺理,那不过是忍辱负重,饮剑自尽而亡,可保一时气节,简单了事。活下去,才是为国为民的福祉,苟且偷生,是为大仁大勇!但他在北方的付出,竟是被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聂丹摇头,十分失望,转身离开政事堂。
游淼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他只觉自己被聂丹彻底打败了,然而纵使聂丹句句属实,他也不会更改自己的意愿。
“你说得对,道理我都懂,大哥。”
聂丹即将走出后院时,游淼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游淼叹道:“但我不会听你的。不为别的,只因赵超曾真心实意地待过我,他是个认真的人,他的帝位得来不易,才更珍惜。终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走错一步。他性格刚愎不假,但只要给他时间仔细想想,他仍然会知错能改。我相信他会比太子做得更好。太子若归来,必定会拉拢江南世家,以亲大族为目标。‘为政者不得罪于巨室’,而赵超当皇帝,亲的却是百姓。他知人间疾苦,也带过兵,能善待将士。”
“你总想着我已身居高位,太子归来,我便无法在朝上立足?恰恰错了,我巴不得他回来,这样我与李治锋摊子一撂,自去过快活日子。你道朝廷纷争,繁杂政事我是真心喜欢?不也是为了咱们当初结义时,你一句为国为民的话?”
“我想退,却比你们任何一个更清楚,我不能退。我不想干这活,若能走,我想告老。但换一个人,无人能比我做得更好,所以我不退。这是我的真心话。我自认不是两袖清风的人,但这些年里我取的钱,我花的钱,我以权谋来的利,我打压政敌得到的好处,都用在了该用的地方。”
“我自认没有走错一步,我无愧于天启的百姓。在这件事上,我再没别的话说了,你我各为其主而已。”
这话无异于反将了聂丹一军,游淼已经承认自己与聂丹的立场不一样,然而不管谁对谁错,他都不会回头,即将这么走下去。
聂丹没有再说话,离开了政事堂。
游淼在院中站了一会,忽然想到另一件事,马上叫来穆风,吩咐道:“你跟着聂将军,看他去了何处,有什么动静,马上来向我回报。”
穆风领命去了,游淼这才准备回房,却静静看了孙舆的房门一眼,心中百感交集。
游淼生怕聂丹挨家去文臣家中夜访,若他登门造访,说明来意,只怕整个天启朝廷,就将发生无可挽回的事。而翌日被赵超知道了,场面更加不可收拾,所以派人盯紧了聂丹,一有异动,马上出面截停。
谈判破裂,但以如今之计,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
然而二更时分,穆风回报,聂丹正在兵部。
“他又去兵部做什么。”游淼止不住地头疼。
“催战死将士的抚恤。”穆风道:“和讨要他这两年里的军饷。”
游淼这才忽然想起,聂丹在茂城,扬州都没有住处,这些年里他也从未在茂城住过,回来除了军营,也只能宿兵部。但扬州军从李治锋率军出征时就已转了布防地,赵超今日与聂丹大吵一架,不知又下了什么命令,将他从皇宫中赶出来,是以聂丹没地方落脚。
方才来政事堂,显然是想在这里留宿的,奈何又和游淼吵了起来。
游淼忙出去翻身上马,小雪又下了起来,聂丹一身戎装,自早上回来后便一直未卸甲,兵部的灯光昏黄,聂丹站在里院,伟岸的身躯于灯笼光下,细雪纷飞中,别有一番孤寂之感。
岁岁金河复玉关,朝朝马策与刀环。三春白雪归青冢,万里黄河绕黑山。
有时候游淼想不通,这么一个守护着整个天启的战神,究竟是什么在支撑着他而战。
游淼走进院内,聂丹回头,眉头依旧深锁。
“兵部也没钱了。”游淼道:“大哥跟我来……”
游淼轻车熟路,让兵部开侧堂,点了灯火后暖和了些,聂丹道:“先借我点钱用。大哥身上没带钱。”
游淼嗯了声,叫来兵部执事,将抚恤一事备下,又写了条子,着穆风明日去库房领聂丹的军饷。游淼说:“大哥你在城里无处落脚,我给你找个地方住。”
聂丹跟着游淼出来,说:“不须太贵的地,军饷还要填抚恤的空缺,现在花不起钱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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