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狠劲:
“是是是,我是孬种,我懦弱,我没用,我活得不人不鬼,像蚂蚁一样被人践踏,连提前收摊回去,为自己煮碗长寿面都不能!到哪里都要被人甩一脸金叶子,威逼强迫!从前那些凌云壮志就跟笑话一般,饱读诗书到头来任人碾压,连为自己讨个公道都没门,反而被驱赶出城,像条狗一样躲到这边陲之地来,浑噩度日,我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孬种,不消你动手,我回去吃完面就下地陪我的老朋友去,这个生辰就当祭日来过了!”
这字字句句响彻长空,带着冲天戾气与刻骨绝望,泪水淌过苍白俊秀的脸庞,唇角咬出的血印在夕阳映照下,触目不已,瘦削的身子却挺直着背脊,昂首灼灼对视着,毫不退缩,一时四野风中竟带了几分肃杀震撼的味道。
大汉张了张嘴,半晌才有些无措而意外道:“今天……是你的生辰?你提前收摊回去,只是想为自己煮碗长寿面?你……不是青州人?”
屋中月光泠泠,檀香袅袅,风吹帘动,白袍胜雪,一把嗓音清冽无比。
“他叫聂长卿,从前是个叛军头领,却是被上级诬陷的,连累满门,走投无路,只能带着跟随他的兄弟躲到了青州,占山为匪,人称聂老大。”
“那一天,他是下山来散心的,整个人苦闷异常,因为他才在山上拜祭完一个人,那个人,是他的亲弟弟,从前将门娇养出的小公子,满腹经纶,下得一手好棋,本是人生繁花似锦,却因为这场变故家破人亡,从云端跌落泥土,又眼睁睁看着崇敬的兄长沦落为寇,困于山上,他一时难以接受,也拒绝为匪,‘同流合污’,大受刺激中身体每况愈下,最终日日呕血,在自己生辰那一天,强撑着推门而出,摘了片枫叶夹进书本后,便抱在怀中,于院里阖目而去,死在了自己心爱的棋盘旁。”
“聂老大每年的这一天,都会痛彻心扉,难以自持,这一年也不例外,说来也巧,那骆衡竟与他弟弟同岁同生辰,若他弟弟未抱憾逝世,也该是骆衡这样的年纪了。”
“聂老大拜祭完弟弟后,来到骆衡的棋摊前,坐下想同人下一局,稍许纾解一番内心痛苦,却没想到莫名其妙的,竟碰了个大大的硬钉子,还被提及‘死’字与‘土匪’这不堪字眼,这可真真戳中了他心头伤疤,他顾及胞弟祭日没有见血,只折了人一条胳膊简直算仁慈。”
“那骆衡说起来也是倒霉,阴错阳差的,平白遇了场无妄之灾,但同时,他也是幸运的,因为从这一天起,他的命运彻底被改变。”
东夷山君说到这,扭头看向呼吸微颤的闻人隽,目光定定,逐字逐句道:“聂老大将他带上了山,将他收作义弟,开始教他武功,带他管理匪寨上下,让他重获新生。”
起初上山习武的那段日子,骆衡是极度痛苦的,因为他已经满了十六,这时候才开始练武是算晚了的,一般习武之人都是从小打根基,四五岁就要开始扎马步,练下盘,通经络。
他没有一丁点基本底子,半途来爬高山,简直苦不堪言。
聂老大将他视若亲弟,一方面对他关爱照顾,一方面又对他严格有加,尤其在习武这一事上,几乎能称得上“阎罗王”。
他为了“重塑”他的骨骼体魄,打通他的奇经八脉,每天都要在他身上扎满一轮针,还要他浸泡在特制的草药滚水中,让药力渗进四肢百骸,发挥出最大作用。
这中间的过程犹如受刑,每当骆衡涨红了脸,坚持不住,痛苦万分地想要挣住木桶时,聂老大都会在旁边狠心一压,将他重重按回去:
“想想你受的那些冤屈欺辱,想想你亲手埋下的伙伴尸骨,这世上没人能帮你,公道只能靠自己讨回,弱者只有挨打的份!你要做的就是不断变强,强到再也不被人踩入泥土,强到终有一日,能够护住那些自己想要珍视的东西!”
在日复一日的高压习武之下,等到第四年秋天,骆衡的二十岁生辰时,他已经脱胎换骨,彻底再世为人。
从前那个羸弱书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背脊挺拔,目光如炬,肩宽腿长,真正像个男人一般,英气非凡,傲立山头,俯瞰苍生的匪寨二当家。
这时候,聂老大摆了两封信在他面前,信里分别写了两个地址,一个是那位卸任的裘院首所居之地,一个是那位晏七郎的为官之处。
聂老大有些愧疚道:“抱歉,二弟,你那位阿狐姑娘为兄如何也找不到,甚至连她的真实身份都不知晓,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说不定,还真是只狐妖呢?”
骆衡唇边泛起苦笑,打开两封信,久久凝视未语。
聂老大在一旁补充道,那裘院首退任后,在家宅附近办了间小小私塾,专门招收那些无钱上学的贫寒子弟,尽心尽力,不取分毫,不知是否在为当年毁了一位寒门子弟而进行赎罪;
再说那位晏七郎,也是奇哉,当年那事后,并没有留在皇城为官,接受父亲安排的锦绣前途,而是自请出京,去了芷江一带,做了一个兴修堤坝的父母官。
这些年来,他鲜少再回盛都,倒是在芷江那片儿,名声赫赫,赢得不少百姓拥戴,还有许多姑娘为他编了诗句歌谣,街头巷尾都传唱纷纷。
“若与晏郎携手归,青山绿水踏斜晖,此生不须催……”
骆衡将这仰慕之句轻轻呢喃了几遍,忽然笑了,聂老大在一旁摇头叹道:“二弟,若没有当年的偷梁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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