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不必担忧。”
还好……
她缓缓点了头,舒下气息,听得景妃又道:“近来可有人去太医院取过这些药材?”
御医想了一想,心知景妃是想就此牵出是何人制的毒,却是无奈道:“娘娘,此香难制,此人并不是去太医院取了药来做这香,想是从宫外直接弄的制好的香粉。”
还不好查了。
席兰薇的目光慢慢地扫过在座众人,眼中带着无尽的不安与不信任,却将能“看到”的都看进了眼里。
一声沉稳嘹亮的“陛下驾到”暂时扯破了殿中的紧张。众人缓一缓神,重新蕴起笑容,起身准备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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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圣安。”一众嫔妃齐齐地行下礼去,又不由自主地注意着旁人的声音。泰半嫔妃都是许久没面过圣了,此番皇帝驾临,燕语莺声中,分明有些透着喜悦,有些则是紧张。
“可。”霍祁淡言了一声,目光绕过众人,不由自主地向席兰薇看去。
她一身双绕曲裾,带着点极浅淡的橙色。算是暖和的颜色,却衬得她目下的面容愈加苍白。他蹙着眉一沉,无暇顾及近处的嫔妃是否在努力的“没话找话”,几步行过去,一手将她揽过,温声道:“朕听说了。”
席兰薇紧咬着下唇,点一点头,又听得他道:“你坐。”
她再度点头,任由他揽着她送她回去落座,假作不知周围其他宫嫔的目光。
众人自然看得心绪复杂,面上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不就是下毒么,宫中常有,从前也不是没历过这样的事。偏生她,有本事让皇帝心疼。
有定力稍差的宫嫔一声嗤笑以表不屑,却在下一瞬……有点后悔,觉得席兰薇这举动是不是被自己的嗤笑激的。
——众目睽睽之下,原本安安静静地半倚在皇帝怀中往前走着的席兰薇忽而哭了出来,就势回过了身,不管不顾地全然栽进了皇帝怀中。
她哭的声音低低的、断断续续的,好像压抑了许久,且到现在还在忍着。
哭得眼前和她关系尚可的嫔妃一时都觉得好生可怜,何况皇帝。
她哭得抽噎不止,却又始终半个字都没有。霍祁一时连该怎么哄她都不知道,只依稀觉出,她环到他身后的手不由自主地施了力,指甲叩得脊背刺痛。
“别怕。”他轻劝了一句,手轻抚着她半垂在身后的秀发,又道,“有我在。”
后一句说得很是有力,且声音并不算小,离得近的几个嫔妃听得直是一悚,错愕地互相望了一望,很快又听见了皇帝说得更清晰的下一句话:“若你出事,谁下的毒,我夷她三族;若查不出,就让后宫给你殉葬。”
可怕的威胁——又是任谁都明白,这只是“威胁”。
霍祁可不是个傀儡皇帝,没有谁拿捏着他。后宫之事,他偶尔肯听旁人一句劝,不过是心情好肯给这个面子罢了。若不然,他想如何处置,都是他自己的事。
“不要……”席兰薇低低呜咽着,挣出一句话;复又抽噎一阵子,抬起头来望着他,声音更提了三分,再度道了一句,“不要!”
旁人一时均在琢磨,她这是真发了善心,还是在皇帝面前装腔作势让皇帝觉得她心善而已?
下一番话……却将这两种猜测均踩得粉碎。
“阴间本就……很可怕吧。”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眼泪还在往下流,却又带着两份凄凄的笑意,“臣妾才不要死后还见到那人……见了心烦,再说……心思恶毒的鬼总是更可怕些,万一……万一臣妾打不过她呢?”
……她在想什么?!
众人一时都懵了,觉得她是不是已经被那药粉弄得“神智昏聩”。皇帝听得哑笑一声,手指在她的泪痕上一抚而过,给她的答案十分合她心意:“谁说你们在阴间还能碰上了?心思恶毒之人,还想入陵?”
一众嫔妃觉得五雷轰顶……
进宫这么多日子了,被她弄得不得宠也还罢了,最后还连陵寝都入不得?乱葬而已么?
究竟是谁下的这毒,简直蛇蝎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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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祁揽着席兰薇离开舒颜宫后,仍是神色阴冷、步子沉重,维持着此等心绪走出去数丈,见旁的嫔妃都在上一个岔路各自回宫了,面色一松。
伸手跟随行的宫娥要了帕子,他递给她,冷言冷语:“不许哭了,擦擦。”
“……诺。”席兰薇一应,闷闷地从他怀里脱出来,接过锦帕擦眼泪。
“朕都快成昏君了,你知道么?”他淡看着她,面色严肃。
“并没有……”她继续擦着眼泪,分析得很老实,“陛下就是对后宫‘昏’点,朝政清明着呢……”
“……”霍祁眉头挑了一挑,重新揽过她,却又有意维持着一个适当的距离,不许她把眼泪往他身上蹭,“装得太像了。”他口吻淡淡,“朕都快信了。”
席兰薇脚下一停,黛眉微微蹙着,抬头凝望他片刻,短短一叹:“虽是为做戏给旁人看、让她们不敢再下毒……可臣妾是真害怕。”
他略一笑,不屑她的解释:“真怕?”
她的眉头蹙得更紧了,面色又有些不自然地发白,默了须臾,轻轻言道:“杀人于无形……也还罢了;御医说会‘神智昏聩、形同疯癫’,那陛下对臣妾的最后一点印象,就是……臣妾是个疯子。”
她的下颌轻轻一颤,稍稍停顿后,又道:“不仅要臣妾的命,还要臣妾的夫君日后想起臣妾便满心厌恶,臣妾怎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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