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五乘小轿分别坐着婆婆、盈月、菊妹、瑞青、枣花。轿侧跟随芦叶等丫环,芦叶虽嫁了但回到刘家仍不改丫头习惯侍候左右。
从圩子到河神庙,一路引来沿途村民驻足并围聚议论,他们似乎也猜出方圆仅刘家才有如此排场。
日影西坠时在孤岛脚下落轿,原本从圩子里出来也不迟,由于都是妇女,而且两人抬的轿子也较为吃力,所以一路耽搁了时辰。
此时,由婆婆带领说说笑笑沿石级逶迤而上,两名持枪民团队员及手握轿杠的轿夫守护前后。如果不是圩子里要应付战事,定然不会仅由两人持枪守护。
上了岛顶见神庙大殿满地扔有鸡鸭鱼骨,供桌上零乱摆放几只酒碗酒瓮,酒气尚未散尽,想着是刚刚有人在此祭祀,祭完又在河神眼皮底下喝酒吃肉,做出这等事的定然不是良善之辈。婆婆想着有些不妥便命人持枪四下查看,检查完所有角落并无发现陌生人,这才放下心来。
主仆一齐动手将神庙里里外外清扫干净,连河神塑像灰尘也惮干净了,恢复原来容颜,做完这一切己是夜色笼罩了孤岛。婆婆心想此时已过了祭祀时辰,回圩子明天再赶来,如此来回奔波恐怕大家体力不支,如果就在庙里歇息一晚,明天祭拜完再回省了许多事。她把想法对盈月、菊妹等一说,得到众人支持,女眷们也极少出门,如今大家齐聚一个陌生地方过夜,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新奇。
秋未夜凉,又没准备铺盖,婆婆只好命两名轿夫带上大洋去附近村内买些吃食沽些黄酒晚间在庙内食宿,并交待或租或买一些棉被用作夜间御寒。
芦叶闻听要在此过夜,忙带着芦花和桃桃将庙后的厨房睡房分别清理干净了。
初更时轿夫采办来所用之需,主仆围聚当初仙姑卧房用饭,每人喝一碗温热了的黄酒驱除岛上湿雾獐气。
一夜无话,天明众人简单用了早饭,见雨后放晴碧空如洗,芦叶、桃桃和轿夫忙着午时祭拜事宜,将祭案垫平扶正摆放好香烛纸钱等祭品。在两株老槐树上挂了两串鞭炮,恭候午时三刻到来。
一切准备就绪时辰尚未到,众人围着庙宇前后殿玩耍。由于昨日忙于清洁或采办货物无心游玩,直到这时才松了口气。
芦花、桃桃尚年少,第一次来河神庙最觉新鲜,也不管诸多规矩,在殿前殿后追逐嘻戏。
小晌时分从石级上来一位老人,初时大家还以为是进香客也没留意,各做各事。
桃桃正被芦花追逐至石阶处差点与此人相撞,抬眼看时见他一脸凶相,吓得桃桃一声尖叫,这声尖叫将殿里的倪瑞青母女吸引出来,看到立于大殿檐下立于石级的老人。
此人半边身子染满鲜血,半截裤子缀满泥浆,神情恍惚,满脸悲怆,一颗光脑袋油渍发亮。
倪瑞青母女与此人目光相触的一刹那,同时发出“咦”一声惊呼。
“朱秃子—”母女同时叫道。
朱成国并没认出眼前母女,一路惊逃困顿交加早已头发昏眼发花,根本看不清对方脸型。突然听到惊呼中认出自己恰如一桶凉水兜头浇落,暗叫一声坏大事了,难道在这里遇上仇家。体力耗尽,甚或连逃生的欲念也无力滋生,一跤跌坐在石级上,望天长叹听天由命。
再看倪瑞青母女由惊恐惊讶到后来变为满眼怒火,闻声而来的民团队员见状“哗啦”拉枪栓子弹上膛,枪口对准了朱成国秃脑袋,轿夫则手握轿杆怒目相向。
“他就是朱秃子。”倪瑞青说。
盈月从人群后挤出来,仔细看这个一度为人们谈及色变的人物,其实也就是一个外表猥琐近乎丑陋的老男人,想起多年前雨夜被抢时的情景,心中顿生厌恶。欲呕。
朱成国仰天长叹,心想命休矣,无力迈开脚步,连一丝逃跑的欲念也无法提起,双腿一软萎顿于石级顶端。
倪瑞青梦中无数次被他那双似乎要吞了自己的眼神惊醒,如今再看早也失却了当年阴狠,布满了迷离与老态,同时看到他眼底的惊惶。心里顿生一丝快意,这个当年不可一世的魔鬼竟而也有害怕,并且已看到他在簌簌发抖。
母女俩对看一眼同声说道:“打死他。”
盈月也听到了附和说:“打死他。”
菊妹初时没醒过神来,当听说是朱秃子时心思全用在往山下看,她在看女儿是不是也上岛来了,当看到石级再无人影时,心神全变了,不顾一切冲上前撕打朱秃子,好在旁边盈月一把搂住了。
此时枣花眼见仇人双眼,恨不能生吞活剥了他。
谁也没注意到枣花何时抢过轿夫手中抬轿木杆,不顾自己身孕在身,抢圆了照着朱成国秃脑袋上砸下去。
耳听朱秃子“哎哟”一声大叫,额角一股污血往外涌。
这一棒如果是男人出手,肯定会结束他生命。枣花毕竟是女人,落点不在脑门正中,偏在额头。
眼看枣花举起木棒再要打时,菊妹连忙摆手,一手扶肚子阻拦说:“婆婆,问他淼水藏在那里。”
这句话提醒了大伙,一群女人在枣花如此大胆的鼓舞下失却惧怕感,围拢了朱秃子。
“你将我孙女藏在那里,今天你还我孙女或可饶你性命。”瑞轩娘语调异常冷静,吐出的每个字似从牙缝蹦出,带着丝丝凉气逼向朱秃子。
“说。”
“快说。”
“不说打死你。”
芦叶、芦花、桃桃听到是要他交出倪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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