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
一把年纪的程学之似乎一夜间年轻了十岁,甩出四张二的时候豪气冲天,比买下京西的一处院子还要开心。
这里三个人斗着地主,一旁还有乐人抚琴,琴声婉转又不失激昂,亦扬亦挫,随着战况而变换着节奏。
詹裕沉思了片刻,看着自己手中那副牌,然后将目光瞥到了最左处那两张牌,淡声道:“王炸。”
“……”
赵时宪和程学之看着桌子上那两张牌,都感到无比的绝望。
斗地主中的两个王是绝对不能用皇帝和皇后来代替的,一旦被人发现,那就是杀头的罪行,所以赵时宪分别用左丞相和右丞相来代替了大王和小王,只是称呼还没有变罢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岳父大人要赢钱。
有什么办法?
赵时宪数了数兜里的银子,然后拿出三锭银子推了过去,程学之也跟着老泪纵横地将钱输了出去,边给钱还边数落赵时宪:“赵大人不是说自己斗遍天下无敌手吗?眼看着银子都要被詹大人赢走了,你也不发挥一下真正的实力?”
赵时宪惭愧地低下了头,并非是他自夸,只是之前他之所以信心十足,是因为他是鬼魂状态,可以看见所有人的牌,在剧组的时候等詹茵茵工作期间,他曾经在道具车里围观三个人斗地主斗了一下午……
现在轮到自己上场了,却发现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抛去运气来说,不能专心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程学之由衷道:“詹大人平日为官高风亮节,很少出头,却居然有这样的本事和气魄,都说人生如棋,这斗地主却与下棋一般无二,我们二人可都斗不过詹大人啊。”
詹裕连忙拱手:“程大人客气了,詹某不过运气罢了。”
赵时宪放下了手中命人画的牌,忽然开口道:“詹大人是明白人,我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有件事情,我想请两位大人帮忙。”
詹裕也跟着放下了手中的牌,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情,瞥了他一眼,道:“若是小女的事情,恕詹某爱莫能助。我之前虽然答应过你们二人的婚约,可是如今她已经嫁入天家,往后种种也都由不得她了。”
程学之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叹了一口气:“赵大人真是糊涂啊,天道循环,有其既定的轨迹,赵大人德才兼备,可谓是出将入相的旷世人才,作为大丈夫,自有功绩,何苦为了区区女子而放弃自己的前途呢?”
“两位大人误会了。”赵时宪拱手道,“在下所求之事,并非为了贵妃。”
“哦?”詹裕面露疑惑之色,“若不是为了小女,赵大人又是所为何事呢?”
赵时宪将手中的牌摊开,平铺在石桌上,抽出其中最小的一张牌。
“我这几日有幸去了一个地方,若是将那里的风土人情描述出来,两位大人或许会觉得是天方夜谭。”赵时宪顿了顿,轻声说道,“因为我去的,是六百年后的世界。”
詹裕和程学之吓得纷纷变了脸色,程学之更是皱起了眉头,“老夫一直觉得赵大人是个可造之材,怎么也说起这等呓语了?六百年后,那是何等的遥远,你又如何去得了呢?”
“我不会再纠缠贵妃,也不求和她再续前缘,因为我看到了最终的结果。”
“始作俑者的我历八道酷刑而死,贵妃因此投湖自尽,詹府上上下下上百口人被今上迁怒,流放岭南,贵妃在后世也成了红杏出墙的代名词,没有人去关心前因后果,没有人管她是不是自愿嫁给天子的。”赵时宪说话的时候语气很不稳,大概是没有什么底气,满怀着深深的愧疚,说出了他早就想要说出的那些话,“我曾经一直以为,我可以为了她放弃一切,放弃所有的权势和未来,可当时我不明白什么叫做宿命,什么叫做因果。”
“假信只是一个契机而已,我也很害怕什么时候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詹裕和程学之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难以接受他所说出口的这番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所以我放弃,不是为了过去,而是为了将来。”
冰封的记忆开闸泄洪,赵时宪久久沉默,那些在书店中看到的字眼和画面一一在他面前浮现,依旧清晰可见。
随手翻过的一页纸,印在纸张上删繁就简的一行字,有可能就是一个人所经历的一生,区别只是在于篇幅的长短,有人幸运,如帝王将相,能够在史书中被歌功颂德,平日里有趣的言辞也会被记录下来,供后人研究。有人也幸运,能在史书里被记录生卒年和官职,更多的人,连名字也没能留下来,只是随着他们自己的记忆,一并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然后再也没有被人想起。
他无疑是幸运的,尽管他被后人详知的缘故不是因为政绩,而是因为和一个后宫妃子的fēng_liú情史,但至少,历史记住了他的名字。
“赵大人今日的言语实在是令人震惊,老夫一时间消化不了。”程学之摸了摸胡子,突然发问,“既然赵大人口口声声说自己能看到六百年后的世界,那可否告知老夫,六百年后,我程学之有没有在史册上留下自己的名声?”
赵时宪看了他一眼,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轻声道:“程素,字学之,号南阳,谥贞仁,南呈著名学者,官至刑部侍郎兼文华殿大学士。”
“这就完了?”
“完了。”赵时宪淡声答。
程学之摸了一把胡子,看起来很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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