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好了衣带,又披了一件外衣,将她长头发从衣服里拿出来,才过去给贺拔庆元开门。
贺拔庆元却是拎了马鞭沉着脸走进来的。崔季明看见他手里那马鞭,脸都绿了,连忙咳嗽几声,虚弱的半躺下去:“阿公……”
那根马鞭没抽过马,就抽过崔季明!
又软又细,抽的却贼疼,还不破皮只有淤青,崔季明再怎么老实,也不可能不犯错,大邺军法比现代的时候没人性多了,崔季明在现代长了三十多年,很多法令在她看来严苛的简直蛇精病,自然有抵触的意思,这才十三四岁,做半个兵的时候就没少挨过揍。
贺拔庆元想了半天要多么冷着脸,进了门,看见崔季明两个耳环摘了,坐在床头披着头发,嘴唇发白,整个人格外柔软,骨子里那点小姑娘的样子显露出来,他哪里还下得了手。
崔季明看着贺拔庆元抬起胳膊,吓得往被子里一缩,却不料他这一鞭子则是抽在了被子上,声音里却满是恼怒:“让你在石城镇里歇着,你谁也不打招呼的就跑出去那么远作甚!这要是在军中,随意乱走离开队伍,直接就是砍脑袋!”
说起这个来,崔季明却放下了被子,探出头来,眉毛立了起来:“阿公,你赶言玉走了么?!”
贺拔庆元让她这突然的一句把怒吼全噎下去了。
本来要往那被子上再狐假虎威的抽一鞭,如今悻悻的放下了手,贺拔庆元半天才坐在她床脚。
他先没开口,从腰后半天摸了个油纸包的糖葫芦来,放在崔季明床头。
这都多大了,还当她四岁。
贺拔庆元每次骂她揍她之后,总要带点吃食玩具,默不作声放床头。
崔季明伸手要去拿,贺拔庆元却拍了一下她的手:“一会儿喝了药再吃。”
贺拔庆元伸手捏了捏她手腕,说话又拐了弯:“他怎么跟你说的?”
崔季明看贺拔庆元平日里火气冲天,斩钉截铁的劲儿全无,心里头更觉得不对劲儿,她猛地坐直身子:“他什么也没说!只留了一封信,我就看了一句就被风吹碎了。阿公明明知道的吧,他今天根本就不是去播仙镇送信!”
“他二十出头了,打算去自己做点事情。”贺拔庆元道。
崔季明脸上写满了不信。
“人各自都有些过往,他不愿意在咱们家再呆了,又有什么法子。”贺拔庆元叹了一口气。
崔季明瞪大了眼睛,贺拔庆元抬头看着小丫头眼睛睁得圆溜溜,只得叹气道:“这哑女你先留下,言玉不在没有人照顾你,我不大放心。”
“他……故意装做没有事情的样子,若只是打算离开,怎的能不与我说?”崔季明如今回想起当时言玉的种种表现来,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她也不是没来过西域,这么久她都没见过尘旋儿,想也不是什么常见的天气,言玉前脚刚走,后头就来了如此厉害的风柱,时间地点都太准了,天底下有这样的巧合么?
崔季明刚要开口,贺拔庆元却开口:“那片地方都搜过了,有人找到了言玉骑走的那匹马,脖子都断了,横尸在沙地上。或许他也没活着。”
她心里头忽然一颤,开口道:“阿公可找到了他的巾冠?”
这些日子里,言玉为了防止头发里全都是沙子,一直带着巾冠,将发髻笼在柔软的巾冠内。
“什么?”
“那巾冠是深青色的,又轻又薄,最先被风柱吹起最后才落地,埋不进沙子里,如此旷野上,那么明显的东西一定一眼就能看到。”崔季明忽地转过眼来。
往这边想来,是因为心底希望言玉不会葬身风柱之下,却不料越想她越是心惊。
若是没有找到巾冠,崔季明又是循着马蹄走的道儿,那么只有可能是言玉早知道会有这样的风柱,护着巾冠,走的悠闲,轻松绕开这些风柱。
石城镇这个地方靠近塔克拉玛干沙漠与且末河边缘,天气诡谲,若是没有本地几十年的老向导,怎么会提前预测并绕开这风柱?
有人接应他啊。
崔季明有些反应不过来,满脸迷茫。
显然贺拔庆元也轻易想到了这一点,与崔季明的茫然不同,贺拔庆元显然心里联系上了别的事情,神色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之前不就让你留在播仙镇么?这边等不了两天就有要启程了,几日就能走到播仙镇,我给你找一辆车,你还是留在播仙镇。别的地方不安全,也就播仙镇我放心些。”贺拔庆元仓促的说道,起身便往外走去。
那女人再度走进来,崔季明费力的抬了抬右手,手指将身上披着的外衣拨下去,深蓝色衣服上竟然短短一会儿便凝上了一道一道血痕,崔季明已经想不出来她身上这件白色衣服成了什么样子,便叹了一口气,解开衣带也不管,赤着上身又趴了回去。
她趴下来忽然摸到枕头下有什么硬硬的东西,伸手拿了出来。
是一杆旧笛子。
就是他之前吹的跑音的那个,竹料已经被摩挲的光滑,挂了个鲜亮神气的红璎珞。
崔季明手指滑过缨络,半天回不过神来。
若是他什么也没留下,崔季明还没有那个实感,可此刻摸着这杆冰凉的笛,她却是知道,言玉是真的不打算回来了。
她的伤这次实在是严重了些,连接几日都干呕不止,似乎有些轻微的脑震荡,身后的伤口也有些难结痂,从石城镇到播仙镇这几天的路程,她被那小破车颠簸的发誓再也不坐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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