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于降下雨滴。李陵姮望了眼被树冠遮盖住的天空,又看了看脸色发白,似乎要昏过去的魏昭。
得先找个地方避雨。
“你先等我一下。”她将魏昭扶到树下,朝他说了句后,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努力保持清醒的魏昭察觉到李陵姮的离去,惨白的嘴角无力地动了动,尽管幅度极小,还是能够看出他心里的讽意。换做是他,也只会尽早摆脱这样一个累赘。
魏昭极力想要睁眼找根树枝拄着起身,但连动动手指都费了极大力气。
透过树冠的缝隙,冰凉的雨丝落在魏昭脸上、身上,让他一阵阵发冷。突然间,他头顶的雨被挡住了。
魏昭抬了抬眼皮,只能模糊地看到一抹杏红色。
“魏昭,你醒醒!我找到避雨的地方了。”李陵姮试着叫醒魏昭,没有任何效果。她咬牙,将魏昭一条胳膊环在自己肩上,用半边身子撑着他朝前走去。
在女子中,李陵姮算是身量高挑的,但她依旧比魏昭矮了近半个头。魏昭虽然看上去瘦,实际上身材结实,肌肉紧实,一点也不轻,加上他已经接近昏迷,自己使不上力,几乎是把所有重量都压在李陵姮身上。
魏昭虽然陷入昏沉状态,但偶尔他还是能够有一瞬间的清醒。听到耳旁粗重的喘息声,魏昭心里难得出现庆幸——还好之前没来得及松手。
魏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狭小的山洞里。说是山洞,其实只是山壁内凹,上头又有岩石向外突出,两相作用形成的小空间而已。地方实在太小,李陵姮只能坐在洞口,顺着上方山石淌下来的雨水全都溅在她曲起的裤腿和锦靴上。
“你醒啦!”李陵姮习惯性地回头看看魏昭,发现他竟然睁开了眼,顿时如释重负。见魏昭的目光移到他那条受伤的腿上——伤口盖上了大量切片的草根,李陵姮解释道:“我在崖底找到了萱草根,用你蹀躞带上的小刀切了切。”
李陵姮对医书不感兴趣,能够知道萱草根止血,还是多亏了她曾在香谱上看到过它。
魏昭没有力气开口说话,也不想开口说话。他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李陵姮。她衣服鞋子上全是泥水,脸上手上却很干净,没有泥点,这反倒让那些割出来的血痕更加醒目。她坐在洞口,双手环着曲起的膝盖,瑟瑟发抖,湿透的衣服起不到半点保暖作用,一张芙蓉面惨白得不见血色,那双凤眼却显得愈发黑亮。
“魏昭,你感觉怎么样?”李陵姮见魏昭一声不吭,忽然想到一件事,俯身将手掌搭上魏昭的额头。
滚烫一片!果然发烧了!
额头上一阵冰凉,湿漉的水气中,一股若有若无的温暖檀香在鼻尖萦绕。魏昭看着李陵姮用小刀割下胡衣下摆,接了雨水搭在他额头上,慢慢闭上了眼。
脑中思绪万千,又仿佛一片空白。
突如其来的大雨影响了护卫们的搜寻。李陵姮在替魏昭换了三次湿布后,才终于听到隔着风声雨声传来的呼喊。
“少夫人!”“二郎君!”“少夫人!”
李陵姮猛地起身,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我们在这里!”
一声接一声的叫喊忽然消失了。大雨中,只有李陵姮的喊声回响。她喊了五六声后,终于听到那边响起一阵尖利悠长的哨音。
“找到少夫人了!”
哨声越来越近,当一个个人影从树林中冲出来的时候,李陵姮眼睛亮到惊人。
“阿姮!”
早在李陵姮起身大喊时,魏昭就已经睁开眼了。哪怕发着高烧,昏昏沉沉,魏昭依旧从那声“阿姮”中察觉到违和。
李陵姮第一眼看到的是冲在最前的魏暄。尽管穿了油衣戴着斗笠,他仍是衣服湿透,模样狼狈,雨水顺着下巴不断滑落,比从崖上摔下来的李陵姮好不到哪里去。一见到站在洞口的李陵姮,魏暄紧锁的眉头蓦地松开,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欣喜。
李陵姮没料到居然是魏暄亲自带人来找他们。她不仅一怔,但见魏暄毫不停步,继续上前,李陵姮立刻反应过来,侧身一避,“二郎也在这里!”
李陵姮刚才的一怔被魏暄看在眼里,他心下一喜,不枉他冒着雨亲自领人来找。知道李陵姮不愿显露他们之间的关系,尽管他带的都是自己的亲卫,还是顺从着越过她身边去看洞里的魏昭。
见到魏昭的惨状,魏暄松开没多久的剑眉再次皱了起来。二郎情况很不好。
魏昭再次睁开眼,已经回到了宁宫。
一般冬狩都会持续五天,但这次出了猎物发狂一事,为安全着想,冬狩被紧急停止。面对昏迷不醒,身受重伤的次子,大丞相魏峥震怒,下令彻查此事。
外伤严重,高烧不退,反反复复。等魏昭病情稳定下来时,冬狩暂停已有三天了。
见魏昭终于醒过来,这几日连眼都不敢合的俞期激动不已,急忙让侍从去请医师,并禀报大丞相。
魏昭眼神往屋子里转了一圈。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他身上的俞期立刻扑上前,“郎君您是要喝水吗?”
“夫人呢?”
脑袋还有些发胀,喉咙也干肿难受,出口的声音更是又涩又哑,魏昭却总觉得那股在冰冷的雨中透着一点暖意的檀香还若有若无出现在鼻尖。
俞期有些愣神,他是知道郎君和四娘子那个约定的,也知道郎君的性子既不木讷,也不纯良,反倒阴沉冷漠。这样的郎君醒来第一件事居然是问四娘子在哪里?
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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