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丞相没有组织什么,也没有安排将士们不顾一切去送死,是这些将士们赔上了自己毕生的荣誉,家族的数十年的前程,自愿去的。到如今……也算得上得偿所愿。若死而有灵,看见陛下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他们的在天之灵也会得到安慰的,娘娘您且宽心。当年赵丞相并不是暗地里组织谋划的人,只是他没有劝阻那些以死逐梦之人,并且帮他们解决了后顾之忧。”
我仰着头,靠在软垫上,一边流泪,一边道:“我倒宁愿是他无作为也好。他帮有不臣之心的人解决了后顾之忧,哪怕当年的事不是他统筹策划的,他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若是当年他只冷眼旁观着,许多将士或许会顾忌到自己军人的荣耀,子孙的前程也会裹足不前!不会去参加那么一场叛逆的谋杀!若是当年他跟我透露些许风声,也许我会和叶辰朝商量出对策来,哪怕是告诉大皇兄,让他注意防范也好!可是他……偏偏什么都没透露。他和叶辰朝写了那么多书信,他都……”没有透露。
说到书信,我愣住了。
将士们和我父亲的确是给叶辰朝写了许多许多书信。
我都曾见过,装在一个木头匣子里。
在封地的那些夜里,我陪着叶辰朝一封一封地烧掉,他一封都没有看,连拆都没有拆。
我想叶辰朝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否则他不会在我抱着他腿,求他不要去黄河边与逆贼相博时,甩开我的手。
我难以想象当年他到了黄河边,见到那些昔日相熟的旧面孔却不得不拔刀相向的时候心里都是怎么想的,他们曾经不管贫穷富贵在演武场上一道习武练功,互相拿彼此当做异姓兄弟。那些将士们为了将叶辰朝托起来,直至送到青云直上,甘愿付出自己的生命,家族的未来。而叶辰朝能赠与他们的只是收割他们的性命,以及……不伤及他们无辜的家人。
……而我父亲还自请去助叶辰朝剿匪……
难怪当年叶辰朝入宫后对我十分冷淡,我曾以为是他嫌弃我妇人之仁,连帮大皇兄报仇的血性都没有……
若是我得知,自己一步一步走上青云之巅,趟过兄弟血流成的河,站在万人之上时,鞋履之上却全是自己兄弟的血,我也会憎恨上苍为什么要让我成为孤家寡人。
我想我明白了,以辰哥儿那样内敛的性子,回到皇宫时越发沉默得不愿说话的缘由。也明白为何他不愿见我。
因为我啊——
就像是曾经的他自己啊。
他难以面对曾经孤高的自己,也难以面对我。
我父亲做下的事情,他不能不罚,于是更难面对我了。
“天下知道真相的,也许从此之后只有您和皇爷了。”一鹤对我连连磕头,“奴才告退。”
我终于回过神来,对一鹤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也多谢你让我得知了真相。你下去好好歇着吧,等你什么时候歇够了,再回到我身边来伺候。”
次日便听闻一鹤吃完饭用刀剔牙,不小心割断了自己舌头的传闻。
“他不必如此的。”我对玉奴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自然是相信他不会说出去。只是没想到他会这样刚烈。”
玉奴脸上也写满了悲伤,或许是思及自身,她思量了一会儿说道:“娘娘不要忧心,他们做太监进宫,原本就是被割了一刀才能进来的,出了宫他们也没什么去处,又无人养老送终,下场凄凉,您以往不爱用太监,奴才也就不说什么了。一鹤是个知趣的人,他原本私未央宫太监总管一职,再升就要升到养心殿去了。他这是在跟您表忠心呢。自己割了自己舌头,往后便只能在咱们未央宫了,您这么心肠软的人,看在他为了娘家事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也绝不会不用他。这是在为他的徒子徒孙做打算呢。娘娘往后多用用他们太监,他那条舌头便是不要,也值当了。”
“我要是用太监,你不吃醋啊?”
“奴才有什么可吃醋的?”她好赖是露出了一个笑来,“我一个人把着您身边不让人近?可不得忙死我!再者,他们太监也是命苦的人。我跟着娘娘,早已享了不知多少福气了。”
“好好好,你都帮他们说话了也是难得。听你的便是,往后也让小太监进来伺候。”
“以前我对内务府的人不苟言笑,还不是因为他们对您不够恭敬?现在既然他都这么表忠心了,可不是认定您做主子,既然大家都是一条心了,何必内里打仗让宫里不得安宁呢?”
“你也是巧舌如簧。”我用手指点了一下玉奴的脑袋,“把安宁和阿鲁给我抱进来吧,他们睡醒了吗?”
“长公主已经醒了,在玩儿弟弟呢。”玉奴笑得眉眼弯弯。“着龙凤胎啊感情就是不一样,瞧咱们阿鲁粘姐姐的样子。”
我摇摇头,“倒未必是粘姐姐,你看阿鲁,小模样可沉稳呢,时时刻刻要姐姐就在自己身边,就像是担心别人要对他姐姐不好,得放在自己身边才安心一样。真真人小鬼大。安宁虽然是姐姐,但是笑模笑样倒是没心肝得很。”
“往后啊有她弟弟为她操心呢,咱们家两个孩子未来无可限量,娘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若我不知道当年的事还好,我现在既然知道了当年的真相,皇位在我眼里就像是一个修罗场一样可怖。
我从乳母怀里接过已经醒过来的安宁,没有说话,只逗着孩子玩。
安宁一双眼睛黑亮,看见娘后开心的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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