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苏太傅的长随德顺。
苏适雯虽则是府中嫡女,只父亲是一清官,节俭朴素成了几十年的习惯,最看不过有人铺张浪费。大夫人为了讨太傅喜欢,自家姑娘平日也尽量往素净里打扮。
二姑娘自己屋中戴得出去的头面,数来数去其实也就那么几件。
故而一见锦盒之中的玉镯,瞧着成色极佳,心中自然欢喜。可后来看清楚了,盒子里竟是一模一样,同样式的一对,其中一只还是要送给四房婉姐儿的,苏适雯就莫名有些不舒坦起来。
方才父亲是同苏婉容一道儿进门的。
可想而知,父亲一回府,果真脚没沾地儿就直接先赶四房的西厢院瞧看去了。同那苏婉容说话间,竟是连候在堂屋的老祖宗都给怠慢了。这四房姑娘该是有多大的颜面?
明明她才是太傅府嫡出的姑娘,以后是要同大姐一般被选作秀女嫁给太子或是其他皇子的,比起庶出的四姑娘不知要高出几等。可偏生从父亲这里收到的礼物,却和四姑娘不无不同。
苏适雯在太傅府,被老祖宗和大夫人捧惯了,一时之间有些不太适应父亲的“一视同仁”。对比父亲对待屋中几位姑娘的态度,甚至显然地稍稍更偏袒四姑娘一些。
苏适雯心中微沉。对玉镯的喜爱顷刻间就没了。投去锦盒中那对镯子的目光中,甚至是掺着点儿厌恶的。
可任其苏适雯内心如何不悦,面上仍是一点不显。
她转念又想,
大姐如今在宫中封了淑妃娘娘,她现已是太傅府长房剩下唯一的嫡女了,如何也该在这帮妹妹面前维持端庄体面的形象才是。
再则,就是有父亲百般护着四姑娘,又能护到几时去?横竖到了明年,四姑娘及笄了总是要嫁人的,那个时候以四姑娘庶出的身份,还能寻到比她还好的亲事不成?
思及此,苏适雯就觉得自己其实犯不上现下同四姑娘计较那么许多。
于是唇畔再度挂上柔婉的笑意,声音轻软地回了句“谢谢爹爹”,就把玉镯收下了。
待几房的礼物都分发好了,苏太傅又坐着陪老祖宗说了一茬子话。
这次水患的治理十分成功,圣上龙颜大悦,说是明日早朝在文武百官面前,就立下封赏诏书。
老祖宗听后,自然面上带光。就拉着苏太傅的手,好一阵“我儿不容易,给苏家长脸”诸如此类的夸奖。
不过老祖宗到底年岁大了,容易体乏。又念及苏太傅长途跋涉刚刚回来,明儿还得赶早入宫上早朝,也是得好好歇息整顿一番。就打发众人散去,自己也由大夫人搀扶着回屋去了。
苏婉容翌日并没等到与苏太傅私下谈话的机会。
当日接风宴过后,苏婉容瞧出父亲面露疲色,心下便不忍继续占用父亲歇息时间。
于是就打算等到第二日,待父亲下了早朝,再与之谈论太傅府上组建的那支侍卫队的事情。
孰料,次日的苏太傅早朝过后并非单独归府,竟还带回来一位不速之客。以至于苏婉容之后的计划全盘被打乱了。
来者身姿清瘦修长,就如暮霭层叠中的一竿挺拔青松。
却见此人一席素锦缂丝白袍,上面绣着繁复的烫金云纹,举手投足满身的华贵雅致又不失洒脱fēng_liú之态。
苏婉容神色微僵,她的视线甚至还未移至那人的容貌,单凭来者雍容脱俗的气质,就已经辨认出父亲带回来的人是谁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上辈子狠心休弃她的夫婿——三皇子薛砚之。
也怪不得苏婉容如此惊震。她清楚记得,上辈子的薛砚之,自父亲从滨州返还长安以后,依旧待在淮南处理水坝所剩后续。一直到第二年九、十月份,得了皇上御旨,这才匆匆赶回。也便是那时,她同刚刚被封作齐王的三皇子初次相遇。
可是现下,看样子那薛砚之竟是同父亲一道儿回的。他回来得出乎意料,让人措手不及。
也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祟,老祖宗大清早将几房的夫人姑娘们全召集在堂屋后,她就刻意低头敛容藏在最后面。可苏婉容仍旧敏感察觉,这辈子理应尚未与她谋过面的薛砚之,才刚入门,目光笔直穿过堂屋中所有人,时不时就落在她的身上。
此时的苏婉容已经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她重生而返,所有的事情仿佛都正按照先前的轨迹继续发展,又仿佛不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命运似乎悄悄开始发生了变化。
事已至此,她也只得愈发的小心谨慎,万不可能再重演上辈子的孽缘。
苏太傅此次治水有功,三皇子是奉圣上旨意,亲自将赏银派去太傅府上。
白银千两,锦缎百匹。分量可是不轻。
大夫人就喜滋滋地挑选了两名体格看着强壮的侍从抬进屋去。
而那胤莽便是其中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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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持续掉线的男主,终于想起来上线刷存在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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