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变得更近了之后,田钺发现这个人有一双特别漂亮的眼,而且就算戴着口罩,也还是可以从大致轮廓推测那张脸也会是同样漂亮的。
只是,这肚子……
“你不用紧张,我不算是大宅这儿的人,而且,我对pariah没有歧视,放心好了。”笑着说完,男人从旁边不远处的墙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喘了口气,抬手扇了扇风,“我叫康樵,樵是‘渔樵耕读’的樵,跟蒋鸾是姻亲。你听出来我有口音了对吧?其实我老家在杭州,‘吴越王’康世宁是我父亲。因为跟蒋鸾的仲兄‘礼成’,所以就跟着跑来北边了。之前一直都在管理所,可最近,实在是不方便了,连腰都弯不下去,工作自然是做不成的。我不愿意在家闲着,这才偶尔到大宅来做点杂事。蒋鸾明天要给他弟弟扫墓,我就想,不如早点过来替班,也好让他做做准备休息一下。听说你在这儿,就过来看看。说真的,田先生啊,你现在可已经在整个狼种圈子里成了新闻人物了,爆炸式新闻人物。”
温柔到已经有点絮叨的说话方式,让田钺就算还有不少细节听不懂,也还是不自觉就放下了戒心,他也不明白为何会对一个素未谋面而且从那双藏不住的海青色瞳孔就可以断定是狼种的男人一点儿抵触情绪也没有。再者说,这个狼种,分明就更奇怪才对啊……
“你……这是……”令自己都惊讶地开口说了话,田钺指了一下所有好奇心的焦点——对方浑圆的腹部。
“八个月了呀~第一次见吧?”回答甚是坦然,笑出声的同时,自称是康樵的男人低头摸了摸被撑起来的运动服,眼神里居然有种为人母者才会有的充满安宁祥和的愉悦,“狼种还有好多秘密是田先生一无所知的,或者即便有耳闻也不敢信的。你在这里头待久了,早晚也就都眼见为实了。往后的日子还很长,就一点一点慢慢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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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第五章∞
田钺有时候会想,一个人的j-i,ng神承受力究竟能有多大?
原以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那么在眼前,在生命里发生了,原以为根本不存在的事情,就这样活生生、鲜亮亮存在着。那么,他在置身于这鲜活的存在感和之中时,是不是该相信,没有什么事,是真正的不可能呢?
怀孕八个月的康樵,就在他对面坐着,而他,就被关在笼子里。可以生孩子的男人,可以把人当狗养的圈子,这个城市中,藏着这些天大的秘密,而他,就是被动地知道了这些秘密的人。
他有他的活该,他也真的有他的无奈,而这份无奈,在听到康樵说什么“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时,达到了顶点。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了是吧?”田钺不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太悲惨,可那份悲惨终究是藏不住的。
“……我不知道。”康樵摇摇头,略加思索,“只能说,我还没听说过谁离开。”
“……c,ao。”
“狼种鬻犬的话,因为一生都会在发情状态,所以真的很折寿,能活个三五年就算不错了。没有主人,寿命更短。可你毕竟是猿种,你只是血液里有发情素的味道,但你的身体不受任何影响,所以理论上讲,没有任何意外的话,你会正常活下去的。”像是在试着安抚对方的情绪,戴着口罩的男人把椅子往前拽了拽,然后将地上他刚刚随身带来的小箱子放在膝头打开,从里头拿出消毒液和棉球,冲着田钺晃了晃,“我帮你处理一下吧,脖子上都是血印子。来之前听蒋鸾说,你把自己都抓伤了。”
“啊……算了,就这么着吧。”心都凉透了,还管它什么血印子不血印子的,田钺打算拒绝,然而对方并没有放弃。
康樵想了想,抱着小箱子,干脆走到了笼子近前。小心翼翼尽量稳当地跪在地上,他再次叫田钺先过来处理伤口。
“你是大夫?”总觉得好像再说不,就跟虐待孕妇一个感觉了,最终放弃了的囚徒叹了口气,靠近了些,保持着对方碰得到的距离,“要不,把东西给我吧,我自己来。”
“你自己看不到项圈里头的伤吧。处理起来也不方便。”笑了笑,语调尽量平缓地表述着事实,康樵把东西都准备好,用镊子夹着棉球,浸透了碘伏溶液,一边慢慢帮对方擦拭伤口,一边低声念念,“我不是大夫,其实,说出来你别反应过度哈,我是纹身师。”
“什么?”田钺肩膀一震。
“不是‘那种’纹身师。”通过那个反应,就知道这男人铁定是已经知道鬻犬会被刺青了,康樵赶紧解释,“狼种有刺青的传统,我又喜欢这门艺术,从十几岁就开始学了。按说,有我父亲的身份在这儿摆着,我是犯不上做个‘手艺人’的,可我是真的太喜欢了,家里的事业,我就没继承。不是自夸,我的技术真的很好,八大狼王,有三个身上有我的‘活儿’ 。在猿种的世界里,纹身师都是自己开店或者给别人打工的,在狼种圈子里,纹身师可是要在管理所上班的公务员呢。”
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康樵不知不觉间就处理好了田钺脖子上的伤口,从小箱子里捏出一个自封口袋,把用过的棉球全扔进去之后,收好碘伏溶液的瓶子和镊子,扣上了箱子盖。
到此为止,田钺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个箱子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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