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就看到陆臻微笑的脸,他在说:我是那么爱你。
一遍又一遍。
看到他坐在屏幕前打字,手指起伏,敲击键盘的声音有如暴雨,他咬着笔杆,用他最不喜欢最不擅长的东西,为他写下这样长长的一段话,夏明朗无法想象,陆臻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去写,是怎样回头去看,修改错别字,调整逻辑,打印,出页,装订成册,字字描摹。
他永远都低估了他。
夏明朗仰天,长叹,为他的自以为是,为他的坦白纯粹。
一直以来,因为知道自己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人,知道自己的手能做多么可怕的事,于是在夏明朗的心中有一个问题变得非常重要。那就是理由。出击的理由,动手的理由,师出必须要有名。他不能随心所欲地做什么,他必须确保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有正义的借口,即使那仅仅是借口。
这是一头天生的狼,却固执地只想做好藏獒。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平静自己,才能有足够的勇气带着他最亲密的战友出生入死,才能在血与火的边缘选择谁抛弃谁,才能放任自己的尖锐与狠毒,血淋淋地割开别人的伤口,让他们直面自己灵魂最阴暗的部分。这是一种习惯一道枷锁,他必须要保证自己的绝对正确,他才有足够的自信一往无前。
曾经,当他第一次执掌一中队,第一次指挥绝密任务,第一次看到战友的鲜血,严正看着他眼底的惊恐告诉他,无论何时何地,要相信你的正确。
为了相信,所以要克制,身为武器的自觉,他有识心诡术,他有屠龙之技,然而那是他不能滥用的权力。
只有那些能够克制并恰如其分地使用自己权利的人,才配拥有它。
可是在陆臻身上,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找到那个理由,那个让他可以动手的理由。
属于陆臻的冷静,他的坚韧他的执着,还有他的勇气与决断,永远都在他的想象之外。那个叫陆臻的家伙,虽然看起来还很幼稚,似乎冲动,好像轻浮,其实比谁都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夏明朗自嘲地苦笑,他自以为是某人灵魂的导师,要引导他走向更光明的坦途,却忘记了那个人根本就不需要他的指导,他早就不是个孩子,那是一位成熟的军人,固执而坚定,充满了理想,并且乐观向上,甚至,比他还成熟,他不应该轻视他。
他想了太多,太依赖自己的脑袋,却信不过别人的嘴。
这是他的误区,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他的犹豫、迟疑与拒绝在陆臻看来是怎样的黯然无奈,他没有想过坠落永远是两个人的事,他自以为是的忧虑,在另外那个人看来,不过是回避的借口,他没有想过一个永远在自信微笑的人,心中有怎样的卑微与惶恐。
与他一模一样的惶恐!
这一次,是他想错做错,一手伤到两个人。
夏明朗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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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页撕碎,两份文件统统扔进了碎纸机,纷飞如蝶的铅字回归到纸页,这一回真正碎落了一地。
6.
那天晚上,夏明朗走进陆臻他们寝室的时候,那哥俩正在费劲地用法语唠嗑,徐知着抱着字典一本正经地坐在桌边,陆臻抱着枕头靠在床上,手里还拎了一本电子对抗相关的专业中文教材,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顺便回答那位结结巴巴的法文问句。
夏明朗就这样推开门进来,徐知着不由自主地闭上嘴,甚至不由自主地没有打招呼,夏明朗开门的第一眼,把他划到了死人的范畴,他连气都喘不过来。
陆臻一下子就坐直了,看到夏明朗的靴尖停在自己床前。
“有,有事儿吗?”陆臻仰着头问。
“你跟我过来。”夏明朗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陆臻一头雾水地看着徐知着,愣了几秒钟,一路蹦跳着把靴帮拔上,追出门去。
夏明朗站在门口等,看到他出现,马上转身走在前面。
陆臻跟得心里七上八下,看这样子夏明朗应该是看到他的报告了,然后现在是打算要干吗呢?把他打一顿?扁一通?还是关到狙击训练的小黑屋里关个三天不让他出来?
他一路胡思乱想,到后来看着夏明朗沉默的背影忽而又觉得安定,怕什么,最坏的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
夏明朗站在自己的寝室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到口袋里掏钥匙,他连头都没敢回,听着脚步声知道陆臻一直跟在他身后没有走。钥匙在门锁之外徘徊了两下,终于得门而入。
“进来。”夏明朗推开门。
陆臻觉得莫名其妙,缓了一步没跟上去:“队长,到底有什么事……”
陆臻话还没说完就被夏明朗扔到了门上,肩胛骨撞击木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哎……”
陆臻睁大眼,嘴唇被封死,让他在一瞬间僵硬如雕塑。
夏明朗的吻,一旦落下便迅猛如风暴,摧枯拉朽似的攻城掠地而去,狂暴的气息像一团火那样倾泻而下。
最初的三秒钟,陆臻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于是身体在神志回归之前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吮吸、纠缠,追逐令他心动的气息。从来没有这样贴近过,夏明朗将他作训服的拉链拉到底,手掌探进去,抚摸光裸的皮肤,牙齿在锁骨处流连,引起层层的战栗。
“队,队长?”陆臻终于开始挣扎,把夏明朗推开,眼神困惑无比。
“要不要?”
夏明朗忽然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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