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久瞥过头,沉稳的声音从唇角溢出:“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什么意思?”
“没有爱,便没有悲伤和惧怕。”
“佛家也谈爱?他们不都是六根清净吗?”
“也许吧。”
“可是……”孔平安凝着眼眸,想到了爹和娘。“爱不是很好的东西么?怎么会悲伤呢?而且,哪能说不爱就不爱?”
孔久沉默许久,有些晃神。“或许,爱带给人的并不都是好的。”
孔平安甩了甩头,觉得自己不适合思考这么深奥的问题。开始研墨,催促道:“阿九快点抄,抄完还得呈给太子殿下过目呢!”
抄经修福。抄写好的佛经自然也有它的去处。
佛经本就是佛门的重要之物,经太子之手的佛经更是弥足珍贵,丢不得,毁不得。干脆就修了一个专门存放抄好的佛经的地方。
供放好佛经,刚从里面出来,昨天那个叫慧非的小和尚迎面小跑过来。孔平安瞧着瞧着,忍不住弯起唇角无声的笑起来。青色的僧衣长至脚边,快跑起来,一步一踩。偏偏还要顾及着礼仪,双手合在胸前,不能去提。这场景,着实有些好笑。
终于跌跌撞撞的来到面前,“住持,门外有位红衣施主,硬要进来。”
可住持明明交代,太子殿下在寺里这半月,不让其他人进来。他都解释好多遍了。
“红衣?”皇甫洵脑仁有些痛,“可是位与我年龄相仿的红衣男子?”
***
“你来这里干什么?”赶到门口,他正在那里嚣张跋扈地要闯进来,凤目里全是怒气。就他一个人牵着一匹马,连个随从都没带。只能以‘这是我朋友’的借口让他留下来。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没有关心的话语,只有劈头盖脸的质问。原本脾气就暴的皇甫景这会儿更加的不能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仰着下巴冲皇甫洵瞪眼。“就行你那个破伴读来!就不许我来么?!”说话都是靠吼的。
皇甫洵扶额,告诫自己不能顶烟儿上。他那脾气来了,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父皇来了,也是梗着脖子,一句“要不你就杀了我。”了事。只能顺毛捋。
***
那年初冬,他刚过完七岁的生辰。天很冷,湖面也开始结冰,但还不足以承住人在上面走。他却被逼着去湖中间捡‘不小心’掉落的玉佩,结果可想而知。一个人在冷水里挣扎,耳边是肆无忌惮的嘲笑。等爬上来时,浑身都是冰碴子,整个人冷的几乎站不住。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母妃也死了。怎么能和当朝皇后的儿子比。任谁都会睁一只眼闭括他那位父皇。只有每天都找他来玩的哥哥。怒气冲天的把人揍了一顿,还以牙还牙的推进了水里。
听说皇后心疼儿子,告到了皇上那里。
听说父皇震怒,拍着桌子说着什么兄友弟恭。
听说皇甫景一个人站在大殿里,c-h-a着腰,和九五至尊顶嘴。
听说父皇气的吹胡子瞪眼。
听说皇甫景都没有怕的,直接一句“要不父皇就杀了我。”闻名朝野。
……
……
这些,都是他后来听说的。因为,那天他正烧的迷迷糊糊的。
也是那一年,自己被过继给了刘贵妃。和他真正的成为了一个娘的兄弟。
最是无情帝王家。
他却让皇甫洵找到了温暖。
他的哥哥,皇甫景。
***
再说,他刚才的态度也不是很好,是吧。
吩咐太监端来了一盆清水,皇甫洵把帕子浸s-hi拧干。走过去给对方擦脸,轻声细语,“我是说你,怎么一个人就跑来了?一点武功都不会,侍卫也不带一个,出点事怎么办?”
果然,刚刚还能毁天灭地的怒气立马没了。皇甫景乖乖地分开手指,“我怕父皇不让,偷跑出来的。”
“累不累?去床上歇一歇。”
“累!那匹破马,待会就把它杀了!一点也不听话!”
皇甫洵噎住。他要是没看错,那匹马应该是太子府里的,还是最好的那匹。能让他骑已实属不易,还奢求听话……
“嗯。”皇甫洵敷衍了句,扯过被子搭在皇甫景的身上,“你先在这睡一会。我该去诵经了。”
皇甫景喉间溢出笑意,狭长的眼睛微眯。“你这个当朝太子,也干起吃斋念佛的事了?”
皇甫洵无奈一笑,没搭话,转身出去了。
再回来时,床上的人已经醒了,正眼也不眨的盯着门口看。见皇甫洵进来,挣扎着起身。
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桌子上,皇甫洵走过去,还没开口,就被指着鼻子警告道:“不许说吃完就让我回去!!”
“……好。”皇甫洵真的正有此意,此刻只能无奈妥协,“下来吃饭吧。”
“就吃这个?”皇甫景幽怨地看着飘着几片葱花的面,用筷子挑了挑,连个油珠子都没看见。
那群和尚,刚刚拦他拦的可来劲了,人高马大的。怎么就吃这个?!
“这里是寺庙,只有素斋。”
“那有咸菜么?”
“……我去给你拿!!”
要不还是让他回宫吧!
第12章 第 12 章
七月,是云城的雨季,再往大说,是云国北方的雨季。
与岭南细腻缠绵的雨相比,北方的雨少了些温柔,多了些粗犷,急而猛。黑云压顶,几声闷雷之后,滂沱而至。卷着狂风,每一滴雨都掷地有声。这种雨,是欣赏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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