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持关系的两个人,没想到竟然以这样一种甲乙双方的形式坐在一起。曾经是有人是求而不得,如今有人却避之不及了。
孟淮在一边看着,只觉得心口有根羽毛轻挠。他右手渐渐握成拳头,放在唇边咳嗽了两声:“人到齐了啊,不开始来等着谁上茶?”
也不知道孟淮一大清早怎么了,跟吃了枪药一样,说话冲冲撞撞。
林嗣音哪里有心注意这些,她倒是小心思都在斜对面。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笑。小动作却没那么轻松,放在膝盖上的左手紧紧攥着,大拇指弯在拳头里。
周奕明清清嗓子,交代了这次事情的原委。他也是受人所托前来协商,立场是站在投资商的角度,说白了就是钱。委托人千叮咛万嘱咐,请他务必站委托人立场,要求剧组用他们理想的剧本。
“这就是我要说的。”周奕明口干舌燥,喝了口水。
编剧又开始据理力争:“老周,我们也老交情了。我今天真没想到是你来跟我谈,你现在是做生意去了,但你可别忘记你也是个演员。你看看那剧本像话吗?那不是瞎胡闹吗?”
“你当观众都是傻子?你这样给观众看这些,必定被骂死。”台湾有一位音乐人说过,你喂消费者猪食,它就变成猪。话说起来虽然糙,但不无道理。
争吵起来,时间匆匆流逝,竟然已经过到的晌午。
孟淮不耐烦了,手指在膝盖上玩世不恭地轻轻敲,一桌子都是熟人,也懒得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他看着周奕明严肃的脸就来气,刚刚在外面就跟他理论了很久,进来了还一脸铁青不为所动。关系再好,他也想骂一句真是万恶的资本家。
编剧撑了撑额头,一脸没辙,恨恨地用黑色中性敲桌子,扫了一眼俩主演,收敛了一下严词厉色,缓声道:“主演说下。”
孟淮扯扯唇角,含着笑看周奕明:“我还是那句话,剧本改,吻戏删。”
他又重复,语气坚定而有威慑力:“必须删。”
剑拔弩张的氛围里,周奕明却无奈地笑。孟淮还是那样子,非黑即白,不懂得转圜周折。饶是多年的兄弟,他这样因为公事而翻脸不认人,甩脸色起来倒真想让人揍他个爆栗。
周奕明瞳孔幽深,如矅石一样漆黑深沉,他温和地问:“嗣音,你怎么看?”
林嗣音的手心一紧,咬了咬牙齿来恢复自己的情绪。
他分明知道,自己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拍过这种戏,她也曾坦诚跟他讲过自己内心其实是排斥这种亲密戏份的,在现在尺度越来越大,接吻早就不算什么了,可她仍然觉得不能忍受。
且不问剧情是否合理,情节是否符合人物的性格,口口声声说是朋友,怎么能不考虑到这一层?
顿时林嗣音觉得心口染上一层霜。
她承认自己是理性胜于感性的人,可偏偏这一次天人交战,愤恨,不满,抑郁,肚子里像火炉一样烧着一壶水,蒸汽腾腾像掀翻壶盖。
她舒了口气:“我随意,出什么剧本演什么,吻戏也不是不可以。”
说完,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周奕明。
第一次合作,二人拍的谍战片里,他饰演的特务躲避别人的追踪,在舞池里和另一不对头的女特务接吻。
林嗣音就扮演那个女特务,然后她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当时她差点因为拒绝这个情节被替换掉,后来周奕明好说歹说,才想出来了更好的合理情节,改掉了那一场吻戏,把她也留了下来。
当时他好说歹说,为了帮她,帮她守住自己心里不能接受的底线;现在他又巧舌如簧,把她推给别人。
这就是曾经说喜欢她的人,现在对她做的事情,这是何等的讽刺。
不就是接个吻戏吗?林嗣音这一阵肾上腺激素分泌旺盛,肝火一上来什么问题都觉得不是问题,一双美目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编剧觉得氛围不对,清咳两声:“嗣音,你在好好想想。”她还想让两个主演好好反抗一下资本家的强权呢。孟淮够意思,林嗣音怎么临阵变了颜色。
林嗣音不说话。
孟淮也沉默了。
看着周奕明带着眼镜,镜片折射出刺眼的光;他一副商人精明的样子让人觉得浑身别扭,谁知道哪位大佬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出来说话。
他又看见林嗣音藏在桌子下面,紧紧攥住的手,原本白皙的指尖都渐渐泛红。
孟淮站起来跟编剧道了个歉:“暂停讨论,我和林嗣音出去一下。”
他郑重其事地喊她的大名,也表明了他强硬的态度。
说完,他直接把林嗣音从座位上拉起来,动作是鲁莽了点,贵在管用。
周奕明眉心微皱,并没有说什么。
编剧看全桌氛围微妙,点点头放他们出去。
出了临时搭建的棚子,孟淮还是没松开手,紧紧扣住林嗣音的手腕,往人少的地方走。
林嗣音慢慢才恢复意识,后知后觉,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到底说了什么话。
正接近中午,烈日烤灼大地,大树叶子都想褪一层皮下来,于是叶子更加苍翠欲滴。
孟淮站定了,也不说话,单手伸到裤兜里,捏了捏烟盒,犹豫半响,还是拿出来一根。
林嗣音见孟淮又开始抽烟,整个人在烟雾里。他应该是生气了。对周奕明也生气,对她也生气。
今天她是不厚道,立场不坚定,难免有点心虚。
孟淮斜睨她一眼:“站这儿干嘛?怎么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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