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小霜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一边下了楼梯。张姆妈看着她的背影,就想到了自家的3个儿子。今天儿子们正好都在家,眼看着要下大雨了,结果老大埋头写信,老二、老三凑着一起听收音机,没一个愿意上天台搬鸡笼的;最后只有自己这当妈的来搬——吃鸡的时候谁也不少夹一筷子,这养鸡的活就没人上心。也是,有自己这老妈子给他们养着,他们还操什么心。
“毕竟是有妈当没妈的孩子,没得比……”张姆妈自言自语道。
陶小霜把鸡笼放在大卧室的角落里,站起身又去收捡堆在桌上的衣服。有几件衣服已经干了,她往床上一甩,这些得等会再来叠;她在大卧室和中卧室里拉上晒绳,把其它半干的衣服又晾起来——这种天气里半干的衣服晾在室内,不到两小时就能干。
等到陶小霜忙完,已经是下午4点半。她刚坐下来,迎国迎泰就一前一后地跑回了客堂间。
“别跑,小心弄脏衣服!”
……
当暴雨前的第一声惊雷响彻这方天地时,陶小霜正在分西瓜。家里的西瓜只剩半个,切块的话,3个小人总觉得自己的那块小,为了公平起见,陶小霜就不用刀切,她用勺子舀。
迎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碗,又左右瞅了瞅身边哥哥妹妹的碗,然后举起右手:“姐,我的碗里还少一勺。”
“少不了你的。”陶小霜一边说着话,一边用舀汤的大铁勺贴着西瓜皮舀了满满一勺,给他添上了。
迎泰对着她嘿嘿一笑,随即埋头开吃。
突然,一连串震耳的雷鸣声在他们耳边响起。雷声后,大雨终于哗啦啦的下起来了。
听着轰隆隆的打雷声,陶小霜知道徐阿婆暂时是回不来的。看来今天的晚饭得自己一个人做了。
这时,合着雷声,有人在门外喊道:“我们进来了!”
陶小霜应声转头,正好看见程谷霞和矮她半个头的高椿挤在一把伞下,带风夹雨地冲了进来。
程谷霞母女俩刚走到半路就遇上了暴雨,全身被结结实实的淋了个透,湿漉漉的头顶算是两人身上最干的部位,至于其它的地方简直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于是进了门,程谷霞立刻转身,一手去掩上房门,一手去扯门后挂着的毛巾。拿着毛巾,她也顾不上自己,先给脸青唇白的女儿擦起头脸来。
陶小霜见状忙站起来,想了想说道:“妈,我来打热水。擦完头,你们就进小卧室用热水擦擦身吧。”
说完她脚下几个大步走到墙角,拿上暖水瓶和自己的脸盆、毛巾先去了小卧室。小卧室里靠墙的犄角挤挤挨挨的放着一个小书桌。把脸盆往那桌上一放,陶小霜一边倒热水,一边和跟在后头进来的程采秀说话:“采秀,你帮我去柜子里找两套干衣服。”
过了3、5分钟,采秀刚从衣柜里找出一条裤子,正往床铺上抛时,程谷霞和高椿进来了。一进小卧室,两人二话也不说,飞快地脱掉一身的湿衣服和湿鞋。程谷霞光着脚踩在地上,利落地把内衣也脱了,高椿却害羞了,“妈,我不脱了,等会儿就会干的。”
“小椿,脱了会舒服些,你的哮喘也不会犯。听话,快脱。”
“不会的,我好久都没犯过病了!”
“不行!穿着湿衣服,你的哮喘肯定又会犯的!”程谷霞走过去想帮她脱。
“不要——我就不脱!”高椿一边身子往后退躲开程谷霞的手,一边使劲摇头。在澡堂里光着身子还行,像现在这样——屋里还有两个人一身整齐的情况下,就让自己tuō_guāng的话,高椿情愿忍一会□□的潮湿感。
母女俩说话时,两个头发蓬松散乱的脑袋凑得很近。两张圆圆的苹果脸上都带着几分焦急之色,越发显得相像了。她俩都有清秀的细长眉眼,不太挺但形状秀气的鼻子,乍一看两人似乎只有嘴唇不像——程谷霞的嘴型小巧纤薄,笑起来特别像古画上的仕女,而高椿则像她爸爸高四海,嘴唇有些厚,显得肉嘟嘟的。
陶小霜站在一旁,看着这世上和自己血缘最近的两人在那你拉我挡。以往每次看到这种情景,她的心里就会感觉又酸又涩。但这一次她的心情有些不一样,涌上心头的不止是带着酸味的羡慕,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自己还是宋诗时,宋妈也是这样对自己的。
想到宋家,陶小霜心里不禁一沉:她已经失去了宋家,连他们的墓地都可能找不到的彻底失去。
当心灵上的感觉太过强烈,就会反映到*上。陶小霜感觉自己的胸腔在隐隐作痛,呼吸都困难。她不禁退后两步,靠着小书桌来支撑自己。她一边手捂胸口努力吸气,一边听着妹妹和妈妈在自己身前不停的争嘴。
她的心情越听越烦躁,她想大叫:别吵了,我不舒服你们没看见吗!又想大哭:就你们是亲密的母女吗,宋妈也很爱我的!
不,宋妈爱的女儿是宋诗,可不是你陶小霜。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冷冷的说。
是啊,陶小霜的妈妈是程谷霞,她把继子高椹当成亲生儿子般照顾,又总是担心小女儿高椿的哮喘病——所以陶小霜只是她听话又懂事的大女儿,一个不需要费心的女儿。
那你陶小霜又做了什么?你从不去高家,对表妹采秀都比对亲妹妹高椿好,只要看见妹妹和妈妈感情好就缩在一旁装聋作哑。你不知道人心是偏着长的吗?外婆和二舅他们对你的态度一开始就是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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