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弟低声道。
魏惊戍看了一眼摆满了酒的桌面,开口直言:“最近没钱。”
何沣然:……
剩下两人:……
易子期长一张难辨的混血脸,抵得上惊艳二字,连带着讽刺也少了几分欠扁:“听说何公子最近跟你签合同了,你没钱继续了不太好吧,要我借你点吗?”
魏惊戍起身倒了杯酒,杯口送到唇边时,还了他四个字:“就你话多。”
没有坐上一个小时,这间包厢的门被轻扣了三声。
何沣然听见声音,是这家老板,他的熟识,道:“进来,有事吗?”
这间会所的装修和隐蔽性在全市都是拔头筹的,少不了主家的打点,老板也在灰色地带游离的地界打理过生意,对这几人基本只闻过名,此时一见,光华过盛,下意识敛神垂眼:“魏先生,有找您的,说是电话打不通。”
何沣然坐在靠外的位置扶着门,闻言就笑了:“不会吧,这才多久,那位小姐跟的真紧啊。”
魏惊戍坐在原地没动,也没理何,不咸不淡搭了句:“是谁。”
“是单位,医院来的。”
包间内其他几人就着微暗灯光,看得十万分清楚,男人一双桃花眼抬起,映出点冰雪样来:“医院?”
***
说起来真tm丢人。
她啃着鸭脖喝着奶和胡枕乔聊天,然后急性肠胃炎,被紧急送医院了。
最丢脸的是,这酒店的服务员十分尽职尽责,大张旗鼓地把她小心护送上担架,送上救护车,目送她上车远去时的表情,让陶绫觉得自己可能是要往黄泉路上滚。
也不知道万能的酒店怎么弄到了万年关机者的电话,总而言之,她趴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输液时,听到了病房门口的脚步声。
由远及近,很快,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门口的时候,对方似乎停了很短暂的片刻。
接着又走了进来。
她是趴着的,不用回头都知道那是谁。
倒不是因为背后视力厉害,是鼻子好使。
魏惊戍快步走到她病床边,看到她垂在外面吊水的手臂,没有过分纤细一折就断的感觉,但是比起她的一开始,瘦的很明显。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手掌非常轻地在陶绫肩上拍了一下:“你还活着吗?”
陶绫奄奄一息的声音随之传来:“魏总,我心里有个愿望,一直没来得及实现,你能不能帮我……”
那边只有沉默。但是陶绫也不管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带一盒云霄路上那家老店的炒面?”
魏惊戍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急得很有趣,她要是真严重,怎么会在普通病房待着,要么icu要么太平间躺着了。
他驳回了她的要求:“你怎么了?”
陶绫鼻音很重,带着一点沙哑:“急性肠胃炎,吃坏了。”
魏惊戍:“我是问你,为什么趴着睡。”
陶绫放在枕头下,攥着手机的右手一顿。
这个问题,该不该回答呢。
有点复杂呢。
之前几天放在心底抱怨过,他收手机,而且要求她别去查新闻,陶绫觉得小题大做了。
现在这样,有点打脸的感觉。
有一些言论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她不知道那些恶毒的猜测背后,究竟是怎样的人在坦然的打字,肆意的用键盘做刀。
她没有做错什么事,有些误解可以不在意。但是不代表她可以无视那些连带着陶成一起侮辱的人。
陶绫随即发现,她能不能忍受,能不能无视,都是于事无补的。
人在病痛中的时候,难免会特别矫情,多少是希望有人在身边好言宽慰的。
所以陶绫第一次希望酒店,能够真的联系上魏惊戍。
毕竟这是在遥远的城市中,她唯一认识和熟悉的人。
现在他真的来了,她又不想让对方看到她copy兔子的眼。
感觉……真怂啊。
魏惊戍没有理她这么曲折的心理活动,直接走过来轻掰过她的脸,语气很淡,却莫名透着阴鸷:“哭了?”
她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干裂,头发也糊了好些在脸上,但因为不好否认,还是胡乱点了头。
点完头,陶绫就僵在那了,活生生觉得自己穿到梦里了。
魏惊戍不发一言,手背在她额上覆了覆,随后大拇指指腹停在她眼角,这触碰非常地轻,像怕惊动夏日晚风荷叶边的蜻蜓翅膀,要走不走,欲留不留。
陶绫不是故意攒着,但那样侧着身子,半压着面颊,竟就湿了眼角。
她很久没有哭过了,久到数不过来有多久。
那眼泪极快滑过,惊的她自己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
不为谁。
她咬牙切齿地想,具有欺骗性的外表真是太可恶了,不仅不该称赞,也是造物的祸害。
就现在,这么伤感的情绪里,旧时的疤痕被揭开,她完全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无论她以后再做多少事,完成了多少成就,不幸被转换成命运的馈赠,那个她想分享,想站在那把自己的城堡分享给他们看的两个人,都不会回来了。
她一边难过着,一边看着站在身边的人又更加悲痛。
他穿什么都好看的一塌糊涂,活在梦和现实的边界,有自我有才华,不在乎身上拂过的灰尘砾瓦,颜色不减当年,那个站在阴雨绵绵中等待蛰伏的青年。
说来说去,他长得要没这么好看就没这么多事了。她身为一个颜狗,最后还是把自我控制的能力耗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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